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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海2013年9月诗选 9月写诗65首，选16首 偶感 我见过最大的病房 它叫宇宙 我从未见过惟一的医生 他叫上帝 耻辱 一个人说话 我沉默 我的沉默是耻辱 一个人离开 我还留 我的留是耻辱 一个人走了 我还在 我的在是耻辱 风声中 我低矮地行走 走成耻辱 我卑微地活着 活成耻辱 失眠者 他以为身体里 挤满别人的思念 坐到电脑前 用老五笔将思念打五千遍 每次都打成罹 他以为下午晒过的被子 储存了太多阳光 到阳台将被子抖了又抖 秋风徐来 被子变凉而芒剌更甚 他尝试弄倦自己 跑完步后接着做爱 可清醒的脑细胞 将没醒那一群喊醒 那就静静躺下 将双眼紧紧闭上吧 地球却转乱了 他一向出众的方向感 绞尽脑汁 他也没弄清头正朝何方 忍不住睁开眼 天下大白，方向正确 流浪者 作为流浪者 我来到灵隐北高峰 山脚的菜地里 我遇见真正的流浪者 那是一群萤火虫 分明从我的故乡来 穿过几十年 又穿过一千多里 在我眼前飞 在汹涌的光明里飞 黑暗漫长的夜里 它们举起细小的灯盏 大而无当的白天 它们举起更为细小的黑暗 西湖午后 三潭映月 西湖湖心岛 斜倚廊柱 秋风将我吹软 柳条拂动 水波在我眼里凝固 而风速渐增 脚下的小岛在走 起初像船 而后像快车 最后 是我乘着整座岛 飞离人间天堂 翻旧杂志 翻拣旧杂志 无意中看到一个人 在故乡出生 接下来在另外一本 看到他在异乡死 似乎他的生死 只是抖落杂志的几分钟 似乎人世间的美 三下两下就消失殆尽 一坛好酒 到朋友的城市 朋友送我一坛好酒 我尝两口 连喊三声好 遗憾的是 只想到不能带着登机 没想还不能托运 我把酒带到洗手间 喝多几口 咬咬牙倒进下水道 沉默中出门发现 整座机场醉得不轻 终生不为人知 海面的叶 高空的羽毛 洋洋自得 轻轻的薄薄的 看上去很美 显然我想说的 不是这个 我想说锋刃 孤绝冷峻 轻轻的薄薄的 一旦游走 就有血液紧随 但这也有违 可以言说的初衷 我彻夜自问 有没有一颗心 去落叶之浮 又去羽毛之轻 却完整雪藏 锋刃的锐利与光芒 并终生不为人知 桂花树 又回出生地马头山 门前的桂花树 遭惊雷劈掉十分之九 他们料定 它必死无疑 可我看到 它以十分之一的身躯 散枝萌叶 再次活成一棵整树 真的很像 我在人世间的九死一生 妈妈说过 我的胎衣埋在树下 我不知道 是不是这个简单事实 让我和老树 遭遇相似的命运 新生的树叶 俨然我的面容 夜行故乡的街 自从故乡变异乡 每次回归 都平添几分疏离 对生死之交 将他们的号码按出一半 又一个个清除 她们也变成了别的 子夜以后 独行灯火阑珊的街头 心如止水 也无意辨识眼前的城 有多少老底子 加饰了多少新花边 没变的只是 这个叫中秋的节 只是头顶 如饼的月圆 寺院前亲历记 灵隐北高峰山顶 寺院前 有位断腿乞者 我走近他 弯腰放下两块钱 然后走到 近旁的台阶坐下 我看到 施者大都上了年纪 且像我一样 弯腰或蹲下给一两块 也有年轻人给 都直直站着像扔似的 硬币砸得咯嘣响 看久了意兴阑珊时 一个年轻女子 径直走到我的身边 蹲身放下五块钱 她离去的背影从容优雅 我走到乞者身边 坐下来把钱放进他的盆 情形一定像亲兄弟 邻座 明亮灯光下诗会启幕 侯德生和江湖海是邻座 坐在大会场右二排 侯德生握着江湖海的手说 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江湖海礼尚往来说多多关照 侯问江从哪儿来 江说从广东反问侯从哪儿来 侯说坐飞机也从广东来 江说我坐的是国航CA4308 侯说巧了我也坐的这班 两人同时从裤兜掏出凳机牌 在飞机上正好也是邻座 每场聚会上 必定出现 一个格外漂亮的女人 一个猎艳的男人 一个振臂一呼的人 一个发酒疯的人 一个人云亦云的人 一个深沉的人 一个语惊四座的人 一个串门串到 后半夜还不知累的人 一个签名报到后 开始睡觉直到聚会散伙 还不肯醒来的人 我乘坐的列车 慢悠悠 乘客大都老人孩子 车厢像养老院 又像托儿所 稀奇的还是线路图 不走直径 也不走圆周 我正苦想 它是怎么个走法 车停小站 站台上二痞子吵架 一个说你个茄子 一个说你奶奶个脚 我恍然大悟 这车正是茄子走法 奶奶个脚走法 穿鞋睡觉的女孩 卧铺车厢 我对面的川妹子 扎着马尾 她说今年十八岁 深圳混了三年 她把混字说得特别重 大眼睛却透出羞涩 这个满脸稚气的孩子 说起大地震时 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房子突然晃起来 爷爷拉我拼命往外跑 我光着脚呢 脚板给尖石子硌出血 还没说完 直喊累了累了要睡了 车到荆州天还没亮 列车停稳前剧烈颠簸 失眠的我 看见川妹子火一样蹿起来 双脚迅速触地 她竟是穿着鞋子睡觉的 无知的凶手 孩提时代 我最乐意做的是 燃柴烧水烧饭 不管什么植物枝叶 投入火中 都可能火苗一跳 发出爆竹之响 特别是竹枝竹叶 响如长串鞭炮 后来专门请教张老师 才知是虫卵或幼虫 身体在烈火中瞬间爆炸 噼啪声中多少生命 焚身于我无知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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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30 14:4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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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2 18:4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