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母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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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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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6 14:53:5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我的祖母我的天

那一天，已经很远，很远！
那一刻，仍在眼前，眼前！
那一天，天旋地转。
那一刻，刻刻揪心。
我不相信，那么健朗的祖母会突然谢世，那朗朗的笑声会突然中止，那生生不息的脚步不再有力地摆动……没有丝毫的预兆，没有半点的交代，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说走就走？
当棺木即将合上，我不舍地一次又一次地告别祖母。
那爽朗的笑声哪里去了？那明亮清澈的眼神哪里去了？那温暖如春的声声嘱托哪里去了？还有那严厉的训诲哪里去了？……
不要走啊，祖母，我们不要去天堂，那里没有阳光、那里没有沙滩、那里没有海浪、仙人掌……站起来吧，我的祖母，这阴暗漆黑的地方会窒息你的祈盼，你的希望；这苍灰，冰冷的寸间怎容下你的博大，你的善良、你的勃勃生机？
我是你的长孙，你曾经说过，你的天年要靠我熙养，而我刚刚参加工作，刚刚会赚钱，还会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不但要带你去看海（你的愿望），还要带你去坐坐火车，坐坐飞机。不要走啊，祖母，天堂再好，我们也不去！
打开旧日时光，祖母就在面前。
祖母是坚强的，坚强的祖母有坚强的活法。恰切的说，你是我的外婆，因为你一生只养育我母亲一人，父亲是上门女婿，因此，你成了我的祖母，不，你是集外婆与祖母于一身的我的亲人！祖母的一生是坎坷悲怆的，十八岁为人妇，十九岁为人母，二十岁丧夫君，我不知道，也无从考究，朝阳般夫君的生命之钟忽然停摆，祖母啊，你是否觉得天已经塌了下来，女儿尚在襁褓，依靠轰然倒下，漫长的未知岁月，漫长的未来之路……
你，我的苦难的祖母，选择了坚强！
从此啊，温婉可人的少妇不见了，你成了远近闻名的“河东狮吼”。从我会记事起，每天听到的就是你尖亮的大嗓门，看到的就是你男人般匆忙赶路的身影，你刁蛮，你泼辣，斤斤计较，寸步不让，谁要是胆敢欺负我们，即使是不友好的眼神或是一、二声恶语相向，你立即会摆出一副“拼到底”的气概。
在你的护翼下，母亲长大了，在你的护翼下，我们长大了，长大了的我们，永远是你的儿孙，永远是你的孩儿，你，永远是一家之主，永远是我们的天，只有你拍板，只有你说了才算！
小时候，我也曾纳闷过，我那么娴静聪慧的母亲，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母老虎般的妈妈。后来，我才慢慢明白，领略到你的一片苦心：恶名一身背，凶悍自己担。为了钟家的一点血脉，苦难的祖母啊，你承受了这么多的辛酸，背负着这么多的误解！
祖母又是善良的，善良的祖母不倦地跳动着善良的心。在那个物质馈乏，食难果腹的年代，每逢春夏交接，秋冬交接这些春荒、秋荒时节，近郊的表舅来了，远郊的表叔来了，祖母都可以变戏法似地借给他们几斤十几斤大米或者馈送他们一小瓶花生油，要知道，那时间城镇居民每月粮食的定量供应是21.5市斤，食油才四两，逢年过节，还有香喷喷的菜粿、糯米粿送给左邻右舍。附近的“五保户”，水缸里的水永远是我能干，不知道疲倦的祖母挑满的。
你就这样地走了，走得这样的悄无声息。西郊村闻知情况的乡邻来了，他们说，只要是进城积肥，就会到你们家停留，你祖母永远为我们备着开水，炎夏酷暑，是免费管够的清凉水，寒冬腊月，还可喝上热乎乎的一碗姜水，他们说，多么善良的老人啊！
谢谢，谢谢，我的至善至爱的乡邻，给我的祖母这样崇高的评价——善良的老人。
我的坚强而又善良的祖母啊，你是在冬天里走的，不忘那一晚，北风怒吼，如剑，如刀，天上的月亮碎了，凄凉如水，苍茫的夜空，飘着丝线细雨，我们全家人的脸上，淌着把把清泪。
祖母啊，你走了，你就这样走了，从此啊，阴阳相隔，关山万重再也听不到你男人般豪爽的笑声，那曾经视为畏途的声声尖酸的责骂在我的心中早已成了动听的串串音符。
你走了，从此啊，属于我的天永远塌了一角，来不及报答，来不及感恩，来不及反哺，只知道你的凶悍，没有去领略你凶悍外表下那善良的心。
你走了，给我留下的是报恩无门，追悔莫及。
幸好，还有母恩国恩可报，还有人民大众的养育之恩，我常常鞭策自己：对人、对物，要象冬阳般和暖，要常怀感恩之心。
我做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