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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乡老钱
其实,老钱跟我只能算是半个同乡。
跟老钱认识,那是偶遇。那天,我在办公室加班,有人推开半边门,探着脑袋进来,我正打着字,抬起头问,你找谁啊?那人尴尬地说,请问,卫生间在哪里?我说,走廊直走,到底右拐。那人退出后,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过了一阵子,那人又进来了,我奇怪地看着他,问,有事吗?他掏出烟,金丝猴烟,递了一根给我,我一看,一阵亲切感,好久没有抽到老家的烟了。他又掏出火机,要帮我点烟,我赶紧说,不用不用。他说,谢谢你,真是不好意思!我说,不客气,人有三急嘛。他又说,听你口音,是陕西的吧?我说,是啊。他说,这么说,我们还是同乡呢。说这话的时候,用了陕西口音,但不地道。我吐着烟说,你说的不像。他说,是,我这是学的,我不是陕西的,我母亲是陕西的。我陕西话问,陕西哪里?他说,西安小寨。我说,呵呵,我也是小寨的。他说,我没去过小寨,我母亲小时候就离开了。我说,这么说,算是半个同乡吧。接着,他说,他叫钱多多。我从办公桌拿了一张名片给他。他接过去,看了看,说,原来是办公室陈主任!年轻有为啊!我请他到沙发坐坐,冲茶喝,两人聊了起来,聊得特投缘。我都忘记自己是来加班的了。
自从这次认识过后,老钱时不时打个电话过来,节日还发短信来祝福。这让我对这个同乡越发亲切。有一次,他打电话来,说晚上想到我家坐坐。我想了想,说,不用了吧。他说,没什么,就是坐坐。我说,那明晚吧,今晚我跟局长要请客。
第二天晚上,有人来敲门,老婆开门,老婆一向很敏感,怕是来送礼的,问,你找谁?答,同乡陈主任。老婆没开门,说,你等一下。老婆到书房找我,问,你约了同乡?我想一下,是。我赶紧出来,果然是老钱!我开门,他提了一袋东西,我说,你怎么提东西来呢?老钱说,没什么,就是一些陕西土特产柿饼和大枣。我好久没吃到家乡的柿饼和大枣了,打开来,试了一下,不错。接着,我又抽起金丝猴,聊起天来。但我奇怪的是,我没告诉他家里的地址,他是怎么找来的?
有了第一次,接着,老钱有空就往我家里去。有天晚上,我们正聊着,突然,空调不制冷了。我走过去,按了几次按钮,只有风,没冷气出来。坏了。老钱说,明天我找个朋友过来修一下。我说,不用不用,这附近有修理店。老钱说,还是找朋友踏实些,说不定没坏呢,到时乱砍价怎么办?我觉得老钱说的有道理,就说,那就拜托你了。老钱说,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明天帮你搞好。第二天刚好周六上午,空调师傅来了,我在家,看着师傅在窗台爬来爬去,我有点担心。过了一个小时,空调机一开,好了,吹冷风了。真是及时啊,这么炎热的天气。我问师傅,多少钱?师傅说,老板交待,不收钱。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打电话给老钱,老钱说,都是朋友,收什么钱呢?
自从这次维修空调过后,我发现老钱的能耐真大,朋友真多,无论大小事,只要一找他,他都有那方面的朋友帮忙处理,并且分毫不收。我有一次问他,你究竟是干什么行业的?他笑笑说,为人民服务的。
局长买了一套新房,找我过去。问我,你那套房子找什么公司装修的?我说,要不要帮你找找。我打电话给老钱,说我们局长家里装修的事。老钱一口答应帮忙。局长不放心,找了几家装修公司报价比较,但老钱的朋友比他们便宜一半,局长也就顺理成章地把装修交给老钱了。这次装修过后,局长经常提起老钱,说这人朋友多,够义气。我笑笑说,都是朋友嘛。
老钱的朋友到处有,上次我和局长到杭州出差,我随便问了一下老钱,老钱马上说,有,没问题。我让我朋友全程接待。这次我们在杭州的吃住玩,让老钱的朋友全包了,我要给钱,对方死活不肯。
有一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局长打电话找我,说我马上过他办公室,我急忙过去。局长说,怎么搞的,几个项目都有问题?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我说,谁啊?局长生气地说,就是我那个同乡啊!我莫名其妙,哪个同乡?局长瞪了我一眼,钱多多!我奇怪起来,他怎么跟你同乡?局长说,哎,你这人,他母亲是我们重庆的,你说是不是同乡?马上帮我找到他!我欲言又止,马上回办公室联系钱多多。
当我坐在办公室的时候,突然觉得,那次跟钱多多的认识根本不是什么偶遇,心头掠过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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