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林玉华 于 2014-6-7 15:05 编辑
第一章 原来是你 望着外面白晃晃的阳光,鲁晓聪有点后悔答应了李谦的邀约。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睡懒觉的假期,却要抽出大半天时间去应酬。一帮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互相恭维,真没劲!这天气也真是的,都十月份了,太阳还这么凶猛热辣,空气又这么干燥,莫不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真的来了。 晓聪摸摸脸,实在不忍心自己本就不娇嫩的皮肤受秋老虎的摧残。她拿起手机,刚想拨打,铃声骤响,一看,乐了——嘿,巧了,竟是李谦! “晓聪,过来了吗?” “哦……我有点不舒服,恐怕去不了了。” “那太遗憾了!本来今天要介绍逸夫和你认识的,他可是很难请的。” “谁?逸夫?《大漠孤鹰》的作者?”晓聪睡意全消,一个“鲁式”鲤鱼打挺起了床。 “是啊!我也是前阵子才知道逸夫是谁,然后……嘿嘿,你来了就知道了。” “嗯,我去。” “怎么?某人不是说不舒服吗?这么快就好了?” “李大编辑相邀,抱病也要去啊!嘿嘿嘿。那什么,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三下五除二收拾好,骑上摩托车,直奔南海美食城去也!
鲁晓聪锁好车,抬起头,对面走来一个人,随眼一看,却险些收不回目光。米白T恤,藏青色休闲裤,身姿挺拔,玉树临风。更吸引她的是,这男人有一种翩然出世的气度。这种气度,竟是似曾相识。对了!与她想象中的张丹枫相似——张丹枫可是鲁晓聪心目中最有魅力的男人,从少女时代第一次读梁羽生的《萍踪侠影》开始,他就占据在她心中一个神秘角落,一直无人可以替代!特别是张丹枫那个“似笑非笑”的神态,最是令她想象之回味之神往之。她正想细看那人脸上是否有如张丹枫那样似笑非笑迷死人的表情,他却早已转身进了大门。 晓聪跟着进了大厅,却见那人正和李谦握手寒暄。李谦看到晓聪,说:“嗬!真是有缘啊!晓聪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逸夫——苏骏飞,L市联旺集团的老总。苏老板,这位是经常在我们副刊发表诗歌的木棉花——鲁晓聪,乐水中学的老师。” “久仰久仰!”两人握手,竟同时说出同样的话,不禁相视一笑,倒有一点会心之意了。 三人进了包房,人已到齐。与会者共十人,除了苏骏飞,其余的人鲁晓聪都认识。召集人李谦是市报文艺副刊主编,省作协会员,市政协委员。他很关心家乡文化发展,此次聚会就是为了促进交流,鼓励这些乐水籍文友为家乡文化发展出谋划策、出钱出力出作品。其中苏骏飞答应每年出十万元资助乡镇文学季刊《乐水》,并无偿为其供稿。这无疑是重量级的支持,也难怪李谦要恭而敬之了。鲁晓聪对此不感意外,因为能写出《大漠孤鹰》的人,自己有侠义心肠,再自然不过。而当鲁晓聪承诺义务为《乐水》当编辑时,苏骏飞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光里有赞赏。 互相敬酒,海侃神聊,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一个多小时后,这些人走出美食城,到海滩散步。 天蓝得那么纯粹,阳光照射下的海面银光闪烁,似乎大海蕴藏的无穷活力找到一个稍微可以宣泄的出口,心花怒放,热力四射。又像一大群身穿银亮衣服的舞者,在这个广大无匹的舞台尽情舞动,那种炽烈让人不敢直视。移目望向未被阳光直射的海面,海水像个爱炫耀的孩子,把它的颜色、姿态尽呈人前:由海滩向大海深处望去,水色由土黄到浅蓝到深蓝到墨蓝,上面翻卷着一层一层源源不断的波浪,洁白的浪花奔腾欢跃,前仆后继生生不息。再看看金黄的沙滩,茂密葱茏的木麻黄林,真是让人胸襟大开浊气全消。 这海景对于初次与大海见面的人来说,真是目眩神摇动心撼魄;而在一般的海边人——尤其是总在海里讨生活的人眼里,却是司空见惯激不起什么感觉的了。 乐水南面就是海港和码头,夜静时分,海浪声如在耳旁。呼呼轰轰——呼呼轰轰,绵延不绝;风大时,还会夹着木麻黄林“嗬嗬——嗬嗬”的声音;除了休渔期,少不了的是渔船出海或回航的声声汽笛……这些声音已经成为乐水人生活的一部分,只有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才会觉得新奇甚至因为那些声音失眠。 每年夏季,夜幕降临时,如果爬上高处向海面眺望,外乡人会惊讶地发现:海岸一线灯光闪闪烁烁,像一串夜明珠,又像沿着海边新辟了一条星光大道,大道上路灯齐亮。那是浅海捕鱼的渔火,或者是用灯光引鱼入网,所谓“照灯鱼”是也!乐水人得意地对外乡人说:“奇妙吧?——灯光也是捕鱼器!” 今天聚会的这些文人墨客,当然不是外乡人,但他们又不是一般的乐水人。他们对大海并不陌生,大多是海边生,海边长。有的少儿时期还跟海打过交道,比如到海边的木麻黄林筢树叶,到海滩上挖“车白”“料jiáo”等海蚌,到海边捡破烂卖了换“金膏糖”吃,有的甚至跟大人出海打过鱼。不过,他们长大后就很少到海边去了,因此,大家都很有一种找回童年感觉的兴奋。三个两个自由组合,或边引逗海浪边高声谈笑,或忙于摆pose留影拍照,或凝神远眺寻找激发灵感的景物以酝酿文思诗兴…… 有一个人,却没有和别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玩玩闹闹,而是走到离人群比较远的一处地势平缓的沙滩上,伫立远望。海风不小,吹起她的黑发,吹得她衣裙飘飘,远远望去,自有一种飘逸出尘的风度。 这个不合群的女人就是鲁晓聪。 漂亮的皮凉鞋乖乖地躺在海水够不着的沙滩上做“日光浴”,鲁晓聪双手提起长裙,赤足站在沙滩上,海水冲上来,漫过脚面,又迅疾退下去。脚底不断塌陷流走的细沙带来熟悉的痒痒的触感。这让她回想起少儿时和小伙伴们到海边劳作玩耍的种种情景,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正自体味,身边投来一片阴影,转头一看,却是苏骏飞。 苏骏飞对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鲁老师,不打扰你吧?” 鲁晓聪回以礼貌的微笑:“苏老板,你好!” 苏骏飞犹豫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他说话的声音和语调都很悦耳: “刚刚我说久仰,并不是客套话。我读过你的诗,其中有一首印象特别深刻,很喜欢。” 鲁晓聪有点受宠若惊,真心绽开笑容说:“谢谢!没想到您注意到我的诗。其实我也不是客套。我是‘逸夫’的读者,《大漠孤鹰》里的李飞鹰我很喜欢。今天能见到作者真身,真是三生有幸啊。” 苏骏飞闻言微眯双眼,脸上笑意愈浓:“哦?想不到女士也有喜欢读武侠小说的。” “嗯。我读初中的时候,狂啃金、梁、古,差点把眼睛给看坏了。后来也有读武侠小说,可惜好看的太少,抄袭模仿的太多。您的小说让我惊喜。说实话,您让我感到很吃惊,原来我一直以为逸夫是北方人,是专职作家。” “谢谢鼓励!我也是从小喜欢武侠。虽然后来大学读的是机械工程,但对武侠小说的钟情倒是一以贯之。写小说,本来只是为了自娱,朋友帮我发到网络上去,就随他去了。能得到读者喜欢,是意外的收获。”苏骏飞淡淡说完,转过头去望海。 鲁晓聪心想:“怪不得逸夫从来不和读者互动,也怪不得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了。”苏骏飞收回远望大海的目光,偏过头轻声问道:“对了,鲁老师是在乐水长大的吗?” “是啊,土生土长的乐水人。算起来只有读师范那三年离开这里,之后又回来工作。井底蛙一样,您可别见笑。” “怎么会?你的诗很有灵性,也有自己独特的人生感悟。像那首《守望》—— 有一片海,在记忆深处闪闪发光 有一棵相思树,站在岁月的风沙里嘶哑歌唱 有一双眼睛,穿过青春的迷雾执着凝望远方
沙滩上,早已没有珊瑚可让你触摸海的笑颜 落叶丛中,寻觅相思的脚步踏进秋季的苍茫 疲惫的眼神里,世俗的尘灰一层又一层蒙住了清亮
可是啊, 潮来潮往,海风中的咸腥味还是让你想起母亲的乳香 午夜梦回,一颗颗红豆泪炽热滚烫 年轮飞转,叠满风霜的眼眸也常划过感动的光芒
总有一些记忆与名利无关 总有一种声音发自模糊远方却又来自灵魂深渊 总有一根琴弦无怨无悔默默守望, 即使一生也无人弹响 ——你写出许多人想说却说不出的感觉:受过伤,还要爱;失望过,还有期盼;心硬了冷了麻木了,但没有死。淡淡的忧伤,沉淀的沧桑,隐约却坚定的守望。我觉得很好。” 鲁晓聪已经呆住了!——原来是你!茫茫人海中,竟然真的有一个人,仅仅通过一首诗,就读懂了她。而且,他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用他低沉醇厚的声音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直冲眼眶,逼得她想流泪。她忙转过头去,假装被沙子迷了眼,揉了揉眼睛,深呼吸,然后才敢转过头来看苏骏飞。 苏骏飞说完之后却一直面朝大海,凝目远望,似乎不在意鲁晓聪怎么应答。鲁晓聪见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也默默望海。 “苏老板,晓聪,回去了!老宋他们已经订好房,咱们一起去唱唱歌吧!”李谦走过来说。 “好。”又是异口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