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林玉华 于 2015-6-16 13:38 编辑
由《潮汕烟雨》透视潮汕人的纯情追求 林玉华 郑钟海的《潮汕烟雨》，诚如名家学者点评的那样，具有深挚的乡土情怀、浓郁的地域文化特色、鲜明的人物形象、尖锐的人性善恶冲突、独特的语言氛围等文学魅力。但我也想补充一点，这便是《潮汕烟雨》对男女情爱的叙写，体现了潮汕人的纯情追求。这是这部书感动我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它的一个魅力因素。 《潮汕烟雨》的情爱描写占的份量并不大，但读之如品潮汕工夫茶，少而精，有韵味。其中最典型的是张小哥对田嫂的感情。 张小哥是一个走村串巷的货郎，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情世态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相貌堂堂，经济尚可，要娶个红花女为妻并非难事。他难道不知寡妇门前是非多吗？何况田嫂还有个刻薄狠毒的婆婆！但是，张小哥就认定了田嫂——一个没什么可以给他“贪”的寡妇。二十多年的守护和专注，感动了田嫂的儿子马耀宗。马耀宗慷慨赴义前，“逼”母亲打破礼教束缚和世俗顾虑答应与张小哥成亲。这一情节看似不合情理，其实正体现了潮汕人的重情纯情。马耀宗从小目睹母亲遭受的种种苦难，身受张小哥胜似父亲的呵护疼爱，最明白张小哥对他母亲的爱是多么执着热烈深刻。他受的是新教育，具有新思想，又是共产党员，所以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合乎人物性格发展逻辑的。他的撮合，是对张小哥式纯真爱情的大力肯定和全力支持。这个情节反映了潮汕人的爱情观——纯为上。 体现潮汕人纯情追求的另一个典型是蔡杏芳和林带娣。他们是蔡林两大家族宿怨新仇的受害者。蔡杏芳其实与林家世仇的蔡家毫无关系，只因他姓蔡，就被专横的林母硬死阻止。林母临终前甚至强迫林老爷和郭小妹发誓不让林带娣嫁与蔡杏芳。在封建礼教、宗族势力强大的时代，林母这一招无异于给他们的爱情判了死刑。彼此深爱的恋人，都试图劝对方另择良伴，以免贻误终身。要是他们不是那么死心眼，两个人都可以在青春年少拥有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因为，他们可以算是韩江城里的翘楚人物：一个是医术高超、仁心善行的名医，一个是才貌双全、出身望族的米行大头家。但是，俩人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对方的好意，都选择了守望和等待，即使看起来几乎是无望的。 好在，抗日战争打破了一些原来牢不可破的东西，林蔡两家放下私怨，携手抗日；林老爷和郭小妹冲破林母的“咒”，林老爷甘愿受死后的惩罚（他是相信有阴间的），毅然做主同意了蔡杏芳和林带娣的婚事，给这份坚守二十多年的爱情一个圆满的结局。这样沉甸甸的矢志不渝的爱情，就是最纯最高贵最感人的爱情啊！作者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正表达了他对这份纯情的礼赞么？ 主角郭小妹可以说是爱情的“贫苦户”，但是，她对林铭义的矛盾态度，她与蔡国全的情感纠葛，同样是潮汕人纯情的一种折射。 作为一个美丽贤淑又聪明能干的女子，本来最有资格享受美好的爱情，但是她生在受四重压迫和剥削的渔民家庭，在挽救濒临绝境的家庭和情窦初开的朦胧爱情之间，她只能选择前者。在最初的一丝期望落空之后，面对林铭义的辱骂、责打、鄙弃，她逆来顺受忍辱负重。林铭义当了汉奸，为虎作伥，残害乡亲，甚至害死自己的妻妗和侄子，坏到人神共愤！这种时候，郭小妹还是不忍心放任弟弟手刃仇人林铭义。这个情节让人看了很不解气，可是，我们不能脱离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生活环境去评价人物。郭小妹毕竟不像林阿三等人一样接受过新教育，她骨子里是恪守传统礼教的女人。她对林铭义，并非爱，而是囿于礼教，也是对林家忠诚纯情的一种表现。这一点，可算这个人物的一个瑕疵，但也使这个人物形象更加真实而丰满。 那么，郭小妹的人生就没有真爱了吗？她有没有纯情的追求呢？有！那就是蔡国全。在《潮汕烟雨》中，爱得最苦又最纯的应该是这两个人吧？蔡郭二人可谓互相开启了对方的情窦，是彼此的初恋。可惜有缘无分，蔡国全还未来得及向郭小妹表白，就惊闻她已是林家妇。痛惜之余尚不死心，甘愿被林铭义辱骂毒打也要看一看郭小妹过得好不好，力不从心地要保护她。虽然后来迫于家族压力不得不娶妻，一颗真心却从未改变。当然，对于他的妻子阿娟来说，这样很不公平，但是，假如可以自主选择，蔡国全一定会选择为郭小妹终身不娶，对于违背意愿的包办婚姻，他做到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也无可苛责了。蔡国全对郭小妹的那种痴情，那么小心翼翼、绝望却无悔的爱，真让人心酸不已。 郭小妹呢，她何尝不是在心底深处为蔡国全留一块真爱的青草地？她深知，无论如何，今生今世她和蔡国全是绝无可能在一起的，甚至连表白都不可以。但是，如果她不爱蔡国全，又怎么会花心思砸重金请玉老仿制妈祖玉像为蔡国全解围？至于后来在国难天灾中合作、互助，如果没有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也许蔡林两个世仇家族没那么容易同心同德携手抗敌吧？ 蔡郭二人的精神恋爱，如一股地下清泉，无声地吟唱真爱永恒。作者没有把他们的感情写成不洁的婚外恋，没有迎合某些人的趣味让他们有肉体接触，也许正是要通过他们无望的爱折射出爱的纯净吧？——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纯情追求，不仅表现在主要人物正面人物身上，还表现在次要人物反面人物身上。 比如林娘聘，这个可鄙可恨可怜可恶的小人物，也隐含着一丝纯情的亮光。他对田嫂心心念念、动手动脚，甚至喝醉后潜入田嫂房间和她“困觉”，并以证明田嫂是他的人，以此逼林老爷应许他娶田嫂。他害得田嫂屡次被婆母责打侮辱。行为确实恶劣。但他到底没有对田嫂用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临死之时，以摸一下田嫂的脸为人生最大心愿，还把田嫂交托给张小哥。可见他对田嫂是真爱的。而最能说明林娘聘纯情的是这个细节：当了汉奸的林铭义让鸨母小金花找个干净的给林娘聘“开开荤”。一切安排妥当，已经被那个“秀丽妓女”推上床且身体发烫的聘叔却突然逃走。对林铭义的追问，他手指胸口，哽咽说道：“我这里存着阿田嫂哪——”这一出人意料却又符合人性复杂性的情节，顿时让人对这个劣迹斑斑的无赖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再如乖戾苛恶的林母，对其初恋许太爷因爱生恨，可谓恨之切爱之深。老年林母见到蓬头垢面已经发疯的许太爷，竟露出少女般痴迷的神情。势利阴狠的林招娣，一心一意地爱着“太监老公”周庆，不惜为他假孕邀宠，忍污含垢；死有余辜的日本鬼仔头目山下神竖，只因郭小妹与他的爱人长得像，就对她额外照顾。但是对郭小妹并无非礼之举，而是尊重、帮助她。这些人物看似矛盾的行为，其实也是纯情追求的隐晦表达。 纯情追求在这部小说中俯拾皆是：马耀宗和王芙泠因志同道合而产生纯洁坚贞的爱情，婵姆对许太爷不离不弃，善伯的母亲对许太爷无怨无悔，林老爷夫妻恩爱彼此忠诚，蔡老爷对香姨情有独钟，河伯河姆夫妻死也要死在一起，…… 纵观整部小说，涉及两性情爱的内容，都表现出作者严肃的、唯美的、纯情的审美追求。在纯情越来越稀缺的年代，潮汕人的这种纯情品性和追求，是作者想要人们继承发扬的吧？ （写于2015-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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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6 00:3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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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6 10:47: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