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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激情岁月
(25)天赐良缘
回到沈阳后,稍作安顿,朱维衡便陪同局里一位副局长、警卫员和三位厂长一起前往湘潭。湘潭电机厂的党组织负责人正是蓝毓钟,西屋公司技术资料又全部由卢荣光保管,因此很顺利就办好了资料转移项目的手续。不过招聘人员的事就不太顺利,多数技术人员一听说东北,就觉得会冷得受不了,不愿前去,最后仅招聘到一家人愿意调去东北。
到上海,见到了恽震和褚应璜,此时恽震是局长,褚应璜是副局长,上海电器工业管理局的资料移交也很顺利。接下来主要的任务是招聘技术人员。
借用上海电器工业管理局办公室招聘,恽震和褚应璜给予了很大支持。可是愿意去东北工作的人还是聊聊无几。
朱维衡于是就去了上海交通大学等几所大学,向他们介绍了美国工业管理的情况,讲解自己一个南方人在东北的亲身感受,宣传东北作为中国的大工业基地大有可为,等等,极力动员学生毕业后到东北去工作。
朱维衡还通过在上海的老同学帮他招人,可是仍不见回音。
一天,樊爔培带朱维衡去参加老同学的舞会。朱维衡不失时机,介绍东北的情况。侃侃而谈之后,朱维衡得到的回应就是“怕冷”。
“哦哟!听讲冬天鼻子冻得一碰就会掉下来呢!”一位女生插了一句嘴,说完还用手捂住鼻子,引来一阵大笑。
朱维衡也笑了,他说:“你们看看,我的鼻子不是还好好的吗!”大家又笑了。朱维衡接着说:“冬天冷是冷,但不是想像的那么冷。都说南方人去了不习惯,其实蛮习惯的。我们有一位副局长还是广东人呢,他都能习惯。”
“有女的去吗?”一个长得十分秀气的女生递过来一句问话。
“有!有!”朱维衡不假思索地说,他想到了副局长的太太,她也是南方人。
“那我去!”秀气女生说道。
“真的吗?四小姐,你开玩笑吧!”一旁的樊爔培吓了一跳。
舞曲奏响了。人们又开始跳舞。樊爔培告诉朱维衡,刚才那个“四小姐”叫孙华善,苏州人,上海之江大学教育系毕业,是之江大学有名的“姐妹团”中的“十四妹”,曾饰演抗日话剧中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唱一曲哀怨歌声,令人叫绝,是一个才貌出众、学业拔尖的高材生。她父亲是苏州东吴大学的教授兼附中的校长,也是他的老师。她在家里排行老四。
樊爔培转而笑笑说:“我看她是开玩笑。”
朱维衡看了看正在跳舞的“四小姐”没吱声。
舞会临近结束时,樊爔培问朱维衡:“什么时候回沈阳?”朱维衡答道:“下周三。”
在上海的工作已经结束。只是一共才招聘到五个人,还都不是工程技术人员。虽说不怎么理想,但总还是有所收获。
临行这天,一位身材苗条,长相秀气的女生,手上提着一只枣红色的小皮箱,紧匆匆地走到了朱维衡的面前,朱维衡一愣,真的是几天前那个“开玩笑”的“四小姐”。
“你真的要去吗?”
“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的行李都带来了。”说着“四小姐”举起手里的小皮箱,两只大眼睛朴闪着。朱维衡非常高兴,说很欢迎你参加东北建设。其实朱维衡也被这位女大学生的精神感动了。出发的队伍里突然多了一位漂亮的女青年,送行的人群里即时发出了啧啧的称赞。局长恽震也来送行了,他一一和大家握手道别,祝大家一路顺风,工作进步。樊爔培也赶来送行,他与孙华善道别后,转身对朱维衡说:“你要照顾好‘四小姐’哟!”说完又交给朱维衡一个小包裹:“代问老同学好。”
东北电工局这时人并不多。宿舍在沈阳南湖路清华街,一个大院里四栋平房,都是日本人留下来的。一栋住着周建南局长一家五六口人;计划处长一家三口人住一栋,其中一个单间住着基建处长,他还是单身;技术处长一家两口住一栋;张大奇正等待夫人和孩子从美国回来也住一栋,朱维衡就住在其中一个房间。
“四小姐”孙华善由于是新招来的唯一一位女大学生,所以就安排在技术处长家的一间空房里,招聘到的其他人都安排到了各自的工厂里。
朱维衡被任命为工效科科长。不久他就将整理好的工效学讲义刻写和油印好,然后培训了六个工效员,再派驻到下属的六个工厂。周建南局长十分重视工效研究,还规定每个工厂派两名技术人员到局里参加工效员培训。随后东北工业部也建立起工效研究部门,请朱维衡去讲课,简直忙得不得了。各个工厂由于应用了工效学理论,在实际工作中明显地产生了积极作用。
朱维衡考虑把不久前分到的六名上海交大工业管理系毕业生全部留在科里,然后针对重点工厂的重点工序和岗位全面推行工效管理,提高效益。正当把这个想法报告周建南局长时,周局长不像往日那样兴奋,而是指了指办公桌上一份报纸说道:“看来这件事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乐观,有人在报上批评工效研究了。他们引经据典,说是列宁说过,‘泰勒制是资本家剥削工人最残酷的手段’,苏联已经开始批判‘斯达哈诺夫运动’了,说它与泰勒制是一丘之貉。”
朱维衡想,的确工效研究是美国管理学家泰勒发明的,但它也的确提高了生产效率啊!为什么会这样呢?朱维衡有些不解。
两个星期后,工效科被撤消,各工厂的工效员回到原来的生产岗位,停止了工效研究。朱维衡改任生产科科长。
住在清华街宿舍大院的干部,每天都随周建南局长乘一辆车到局里上班,中午大家就在局里吃饭,下午下班又同乘一辆车回到宿舍。宿舍大院也请了一位厨师给大伙做饭,但有家属和孩子的基本上自己做饭吃,生活还是十分方便。
一天中午饭时,周局长同大家边吃饭,边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有时也讲讲笑话什么的。这天中午吃饭,周局长突然问大家:“你们说跑步怎样才跑得快,比方说往下坡跑快,还是往上坡跑快?”
大家早就知道,周局长在大学时就是学校的长跑冠军,后来在重庆曾作过周恩来的保镖。但此时所说不知何意。朱维衡看了看张大奇,心想要说快,自然是往下坡跑快些。
周局长见大家不作声,笑了笑说:“有一次在重庆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尾巴’(国民党特务)跟踪我,我就故意绕道想甩掉他,可是几次都没甩掉。后来我就走到一处大上坡,突然拼命快跑,然后一个急转弯,再回头一看‘尾巴’被甩掉了!”“所以我说是往上坡跑快。”周局长接着说:“眼下我们的建设是遇到很多困难,但是只要我们努力向上,自力更生,我们就会克服一切困难。把一切帝国主义甩在我们后面!”
周局长是在给大家鼓劲,大家一下全都明白了。
“四小姐”孙华善,分配在电缆厂计划科工作,仍然住在局里的宿舍大院,一同上下班,朱维衡住的这栋与她住那栋正对面。下班后,有时朱维衡会去孙华善的房间问问她工作生活的情况。
孙华善一到东北就赶上最冷的气候,这对她来讲的确不容易。一天,朱维衡晚饭后,帮孙华善从外面把几扇窗子用纸糊上,然后进到屋里,搓了搓冰冷的手说道:“当地人都说‘针尖小的孔能透进斗大的风,你看窗子一糊上,屋里就暖和了许多!”
“谢谢你!”孙华善倒了一杯开水递给朱维衡。“不用谢!”朱维衡接过杯子,“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说一声。”
坐了一会儿,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朱维衡起身回到张大奇处长家。刚一进屋就见局里的唐会计与张处长正在说话,看见朱维衡进来,两人就笑了起来。朱维衡问:“你们笑什么呢?这么高兴!”两人笑得更厉害了。
唐会计说:“没什么!我和张处长刚才看‘皮影戏”呢。
“什么皮影戏?在哪儿看的?”朱维衡问。
“就在这儿看的。”
“乱说,这哪儿有皮影戏?”朱维衡回头看看张大奇。
张大奇笑着说“是看了‘皮影戏’。”“你看!”唐会计走到窗前,指了指对面。
对面正是孙华善的房间,窗前的台灯透过窗纸还亮着呢!
朱维衡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有的事。”
“不过我看……合适!”张大奇说道,说完和唐会计都笑了。
几天后的晚饭时,张大奇看到孙华善只吃了一小点馍馍就不吃了。他对朱维衡说:“你要多关心一下孙华善,你们都是南方人,对北方的饮食可能一下不习惯。”
饭后,朱维衡对孙华善说,北方的饮食“硬”,要多吃蔬菜,多喝开水。空气也很干燥,不像南方湿润,晚上睡觉时,在房间里放上一盆水,增加湿度,等等。她听了点头答应着。第二天,她对朱维衡说,她想要自己做饭吃,问他愿意不愿意一起退出大饭桌,和她搭伙吃饭。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他满口答应。
孙华善的小饭桌,朱维衡是唯一的搭伙人。
朱维衡不仅吃到了久违的苏杭菜,当然条件有限只能说是“基本上”的苏杭菜,但孙华善常做的“烂糊面”的确十分好吃,不仅好吃,还很“软”,养胃。而且,他们所谈论的话题,从互报身世到工作经历,当然更多的还是生活上的凉暖喜好,体现出互相之间的关心和爱护。“一间寒冷寂静屋,两个同甘共苦人”。
一天,张大奇处长突然说,他给他们作主,婚礼就定在4月2日。
朱维衡写信告诉了父亲。父亲朱光焘从香港回到上海后,来过沈阳小住,因为朱维衡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他,他就回上海住了。此时,听说儿子要结婚了,开心极了,马上赶到沈阳。他还叫在北京当实习医生的小儿子维继前来帮忙。
一天晚上,父亲正在写请贴。局长周建南夫妇走了进来。
“老人家恭喜您啊!”周局长拱起双手说道。
“同喜同喜。谢谢您哪,局长大人!”父亲站起身来。
“别这样说,叫我周同志就行!”周局长忙说,“您儿子的喜事也是我们局里的喜事,理当庆贺呀!”
周局长还告诉朱维衡的父亲,局里领导都不反对喜宴要大办一下,破一次例,要办得热热闹闹的。谁要维衡和华善都是我们局的干部呢!一个杭州才子一个苏州淑女,才子配佳人天赐良缘也!我们就是要这个喜气!
周局长还嘱咐朱维衡,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朱维衡感激地说,谢谢局长。
4月2日,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朱维衡与孙华善的婚宴在沈阳最繁华的中央街酒楼举行。周局长做证婚人。父亲是男方的主婚人,张大奇处长担任女方主婚人。局里的干部同事都参加了,很是热闹。新娘孙华善穿着一直搁在小皮箱里的苏绣大花绸旗袍,显得十分耀眼,楚楚动人。新郎新娘眼中洋溢着无比幸福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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