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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勤 于 2011-7-4 11:23 编辑
紫蕙到德州生活之后,不再被称为怪人,而被公认为老实人。她的埋头苦干、不擅应酬,在这里都成了优点。她当文学期刊编辑得心应手,待遇也不错,单位给她安排了房子,并把段艟安排到某文化用品公司上班,解决了夫妻分居两地的问题,本来小日子可以过得安稳平静的。但这种生活对段艟似乎并没有好的影响,或者说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竟然就在紫蕙的眼皮底下渐渐迷失了。
刚到德州的时候,紫蕙省吃俭用了几个月存下一笔钱,拿给段艟让他回去还清赊、借的钱。段艟走了一趟回来说,碰上一个朋友家里有事,把钱先给他救急,再加上老同学们一起聚聚,结果是旧账未清,反添新账。紫蕙无奈,再紧巴了半年,在欠款之外再加上一笔机动款,让他再回去把债务清了。两个人都乐于助人,但紫蕙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人,而且只求雪中送炭,不搞锦上添花,自己从来不跟人借钱,反对超前消费。段艟却是不管有钱没钱,人家有困难要帮助,有喜事要庆贺,相聚要吃喝,高兴要送礼……而且是随口就说,说完再找钱,自己没有就跟紫蕙拿,同时他自己的开销比如烟茶酒、电话费、交通费,是一点不能省的。所以他总是缺钱,总要背着紫蕙向人借钱(他跟人打麻将输钱等开支是不敢向紫蕙报账的)……几年混下来,段艟写诗不见长进,钱却是越借越多。孩子出生后,家庭开支大了,紫蕙手头也就不那么宽松了。段艟便动了“下海经商”的念头。
段艟要辞掉公职去给一个私企老总当助理,跟紫蕙商量。紫蕙坚决反对,说他的性格不适合经商。段艟说他现有的工资收入根本不够他自己开支,更别说养家了,他去当总经理助理,工资是现有的三倍,干好了自己开公司当老总,日子才有奔头。
段艟说:“如今潮流变了,文学也贬值了。我不想再写诗了。连自己老婆都写不过,我还写什么?我去经商,赚钱养家,让你安心写作。家里有一个人搞文学就够了。”
紫蕙气道:“觉得不如我,你不会努努力迎头赶上啊?我本来起步就比你早!再说,谁规定丈夫一定要比老婆强?”
“但是我诗心已乱,灵感尽失,写不下去了。”段艟烦恼地说。
最后,紫蕙将问题提高到了另一个高度,即人生道路的抉择这个层面,说:“当初你找我,是因为文学。现在你在创作上不思进取,反而要弃文经商,这是背弃初衷。你要经商,没必要和我在一起。我也绝不会和这么一个人共同生活。再在一起,只有彼此妨碍!现在不同当年,你应该可以冷静地考虑清楚,作出抉择——要么坚持初衷,收回心继续搞文学创作;要么放弃理想,弃文经商,但必须和我离婚。”
段艟考虑了一个星期,给出了答案:“宁可离婚,我也要下海闯一闯。我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不去闯一闯试一试,我永远不会甘心!许多不如我的人,都能闯出名堂来,为什么我就不能?要我像你一样靠一份死工资过活,我做不到!我还爱你,舍不得你和孩子,但如果你一定不肯通融,我只好离开。”
至此,离婚成为必然。因为住房是紫蕙单位宿舍,段艟说他离了婚没地方住,况且初涉商海,离婚会破坏信用感,恳求紫蕙给他一些缓冲时间。于是两人订了个三年之约:自此分道扬镳,各行其是,但吃住还在一起,给段艟三年时间为离婚独立打基础。三年内段艟按月交生活费,做生意赚或亏都自己负责。三年后不管如何,段艟都得搬出去。
那三年,段艟先后跟了几位老板,都干不长,第三年真的自己开了公司,夹着个皮包,手拿“大哥大”招摇过市,惹来窃贼撬门偷盗,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那天紫蕙从幼儿园接小孩回家,那遍地狼藉的现场把小孩吓得“哇哇”大哭,好些日子都夜不安眠。段艟却照常过着他的“老板生活”——每天早上紫蕙和小孩上幼儿园、上班,他还在睡着,他凌晨两三点回来时,紫蕙和小孩早已上床睡了。一个屋里住着,却几乎不照面,这种奇特状况维持了好长时间,直到紫蕙忍无可忍。
长期的神经衰弱,失眠让紫蕙苦不堪言。她必须在晚十一点前上床,才有可能入睡,否则就会通宵失眠。婴幼期的小孩已经让她可怜的睡眠一再消蚀,对此她无话可说。小孩受了惊吓睡不安稳,她也不得安宁,而对段艟的担忧更让她忧心如焚。段艟以为用钥匙开门,轻手轻脚漱洗上床,不会惊扰她睡觉,殊不知连楼梯的脚步声都牵扯着她敏感的神经!一到凌晨,她就被担忧和焦虑所控制。长此以往,她的健康和写作,都受到极其严重的破坏。
让紫蕙痛下决心的,是发现段艟背着她借了十多万元的高利贷。对于段艟借钱,她早已悉知,但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借了十多万,而且是高利贷!
面对紫蕙的责问,段艟不以为然地说:“说好了经济独立,我欠债我负责,不用你负担。”
“你我现在还没离婚!万一你出了事,夫债妻还我逃得了干系吗?而你这十几万的高利贷,就是把我和小孩卖了也还不起!”
“你为什么就不能往好里想?万一我要是发财了呢?”
“我不做这种发财梦!你背着我借下如此巨额高利贷,是对家庭极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无法容忍!”紫蕙怒极,转为冷峻,“吵也吵过,劝也劝过。我对你仁至义尽,不想再为你作无谓牺牲。三年前你决心弃文经商,你我实际上已成陌路。如今三年之期已过,请你依约离开。”
段艟无话可辩,只得提起小孩归属问题:“小孩怎么办?我送回老家让我妈带吧。”
紫蕙沉重地摇头否决了:“不。小孩跟我。虽然这小孩不是我想要的,但既然生下了她,我就会担起养育的责任,不像你……不是不给你,是你养不起。把她送回海岬镇让你妈抚养?亏你想得出!”
段艟无奈,只得认可,但却吞吞吐吐地就是不肯说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
紫蕙寻思段艟还是在为离婚后没有着落而苦恼,于是提出,将家里这些年的积蓄凑足一万元给他,权当给他作安置费。段艟一听此话,情绪立即阴转晴,爽快地谈起办手续的具体事宜。
双方同意,离婚办起来就容易了。财产也没什么好分割的,房子、家具、电器等都归紫蕙,孩子也由她抚养,段艟只带走他自己的衣物和一万元现金。
段艟是在中秋节前离开紫蕙的,他回海岬镇和父母一起过中秋。段艟和紫蕙在德州过了八年,又回到了海岬镇,似乎是用八年时间兜了一个圈回到原点,一切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八年前他出来时是个无名诗人,八年后回到海岬镇的却是一个失败的商人。
紫蕙和段艟这一段婚恋,终于以段艟的离开为结束。但与紫蕙预想不同的是,段艟不是因为感情问题而离开,他并不是移情别恋,而是干脆放弃了理想!
(第九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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