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2022年1月修改）

李勤

主导一切的
是风
其它的种种
只是
跟着起哄
那风
先是一股股的
拽着扯着
麦秸搓成麻绳
接着是一团团的
推着挤着
草垛长出飞毛腿
再后来是一片片的
颠着倒着
山丘疾走如船

李勤

我
分明身在其中
却是一动不动
钉立如桩
看着
周遭一切兜兜转转
看痴了
看呆了
看不懂眼前一切
痴过了
呆够了
邃然猛省
刚刚看到的
其实不是风
而是云

李勤

哦，做一朵云
多好
想飘就飘
想停就停
想聚就聚
想散就散
方向、形态连同颜色
都可以随时变更
愣怔中
羡慕瞬间迸发
瀑布般劈头盖脸
飞的欲念横冲直闯
心堰就要决堤
我将
顺流而下

李勤

一个世纪的内心挣扎
终结于一场冰雨
丝丝入骨的疼痛
让我沉醉中清醒
恍然记起使命
我应该走在登山路上
一直向前向上
不该滞留不该下沉
可是，用尽力气
浑身上下
使唤自如的
只有一对眼珠子
还有，就是骨子里头
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
不安分的念想

李勤

摇摇头
甩开不该有的杂念
我弯下腰
拔草似的
往上
拔自己的脚
该死的脚
像足了铁线蛇
越是使劲
越往地下钻
一拔再拔
没拔出脚
反将周遭的云雾
扯被子一般
一把扯开

李勤

裸呈眼前的
是一片灰褐
沙砾
岩石突兀
是那么
窘逼难堪
没有林木
没有人烟
没有鸟影
隐隐的焦躁
蠢蠢欲动
三几憔悴花儿
隔着稀疏枯草
遥相眺望
欲哭无泪

李勤

这一块裸地
定是受了上苍诅咒
该有谁来破了它
望眼欲穿
终于来了一队蜜蜂
花儿猛然抬头
仿佛盼来了救星
它们尽力扭动热切招摇
只求蜜蜂们驻足盘桓
施放一些柔情蜜意
可是，花儿们
显然是一厢情愿
群蜂行色匆匆
要往别处
去赶一场热闹花事

李勤

凡事总有例外
一只小蜜蜂
竟然就离了群
飞向黯然垂首的花儿
“嗡嗡嗡”转着圈
然后飞往远端的一朵
再飞往更远的一朵
这只小蜜蜂
独自逗留此地
是一时贪玩淘气
还是干嘛呢
我紧盯不放
终于看清
它貌似采蜜
实为授粉

李勤

这蜂儿
为此地零落分散的孤苦花儿
传情达意
做媒联姻
定睛再看
小蜂儿越飞越急
既不在采蜜
也不在授粉
它越来越细的身子
宛若电钻
“嗡嗡嗡”扎向灰褐土地
一如平常采蜜那般
“小蜂儿这不是在自戕吗？！”
我的惊叹未及出声
奇迹出现了

李勤

清澈的泉
源源不断地四处漫溢
这泉水有魔法
所到之处
即时活色生香
花花草草一波波涌来
阳光渗透芬芳
把风铃弹响
招来蜻蜓，引来蝴蝶
还有各种飞禽走兽
以及各色人等和牲畜
僻野眨眼变成花甸
这满满当当的五彩缤纷
让我难以相信
前一刻不堪入目的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