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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30 21:3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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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因观看电影《活着》而首次阅读余华的原著《活着》。看完余华的小说《活着》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没法走出这本书。余华,可以算得上当代中国为数不多的优秀作家之一。其作品《活着》、《在细雨中呼喊》及《许三观卖血记》等,在文坛和读者之间引起颇多的震撼和关注。他的作品大多书写苦难,用非常规的语言秩序来叙述,构筑起一种奇异、怪诞、隐密和残忍的,独立于外部世界的文本世界及文本真实。余华曾自言:“我觉得我所有的创作,都是在努力更加接近真实。我的这个真实,不是生活里的那种真实。我觉得生活实际上是不真实的,生活是一种真假掺半、鱼目混珠的事物。”
余华的新作《兄弟》,这部以两兄弟的悲喜命运为线索,审视两个时代的小说,分为上下两部。上部余华用其残酷与尖锐,近乎暴力的语言方式书写苦难,以及苦难下普通老百姓的温馨亲情与坚韧。为我们讲述了一个“精神狂热、本能压抑、命运惨烈的时代”,将人类阴暗猥琐的内心不露痕迹地展现出来。《兄弟》中的李光头、宋钢、宋凡平、李兰等人,他们的个人命运在那场历史噩梦中显得那么的渺小和卑微,甚至是苍白无力。对此,余华以其残酷的描写来直面普通的人们在那场浩劫里的遭遇,宋凡平的惨死、孙伟一家的家破人亡,还有那些在原本普通的人身上所隐藏着的粗暴、野蛮、冷漠,都被余华通过残酷而冷静的叙述,写到了极致,揭示出人们在精神失控的年代麻木而荒诞的真实。尽管这种手法或许过于狂热惨烈,但当暴力与血腥完全遮盖了人性与冷静的时候,余华笔下的这种暴力叙述,却有着深刻的思想洞穿力。《兄弟》中的叙述者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和言说,他以冷静的姿态,真实地写出了特定历史时代普通人群的生存状态。正是这种叙述姿态,余华让我感受到那个时代的人们心灵上的恐惧、战栗、绝望和坚韧。故事中胆小懦弱的李兰在经历了丧夫的耻辱之后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宋凡平。这个善良、正直并且敢于面对世俗眼光的优秀男人的出现带给这个女人希望,让她体验到真正的爱情,开始有尊严的、“抬起头”真正的活着。然而,两人这段刻骨的爱情伴随着文化大革命这场飓风的到来,化为一出震颤人心,惨绝泣人的悲剧。无论个体多么勇敢与坚强,在那个社会背景下都显得无比的渺小与卑微。宋凡平由人人口中的篮球冠军、革命英雄而瞬间变成了批斗对象。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是地主。这个曾经生龙活虎的男人遭到了无数的批斗和毒打,却依然笑对孩子,他不管生活中有多少磨难都热烈地活着。胳膊被打脱臼,没有复位肿胀对孩子说是那条胳膊休息因而长胖,他带儿子去海边的那天红卫兵来抄家,筷子被红卫兵全部折断他找来树枝对孩子说是古人的筷子。孩子伤心地说:“今天去不成海边了。”“太阳都没有了。” 宋凡平却说:“太阳没有了,还有月亮。”……这期间,他一直写信瞒着在上海看病的妻子李兰。后来,宋凡平为了实现自己对李兰的承诺,悄悄跑出被关押的仓库,准备接看病的妻子回来,却在车站被红卫兵们拦截,并且遭到了猛烈的毒打,他晃着脱臼的左臂,只能用右臂躲避着围攻,而可怜的他只是想买一张车票去接他的妻子。“六个戴红袖章的人挥舞着木棍,像六头野兽似的追打着他……”高大的他不断的挣扎着,全身是血。唯一坚持的是对着那个售票员说买一张去上海的票。“宋凡平头破血流倒在了墙脚,六根木棍疯狂地抽打着他,直到木棍纷纷打断。……六个红袖章围着他一顿乱踢乱踩,还将折断以后锋利的木棍像刺刀一样往宋凡平身上捅,有一根木棍捅进了宋凡平的腹部,宋凡平的身体痉挛了起来,那个红袖章又将木棍拔了出来,宋凡平立刻挺直了,腹部的鲜血呼呼地涌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泥土,宋凡平一动不动了…… 从不屈服的宋凡平这时候太想活下去了,他用尽了力气跪了起来,他吐着满嘴的鲜血,右手捧着呼呼流血的腹部,流着眼泪求他们别再打他了,他的眼泪里都是鲜血。他从口袋里摸出李兰的信,他郎当的左手本来已经不能动了,这时竟然打开了李兰的信,他要证明自己确实不是逃跑。没有一只手去接他的信,只有那些脚在继续蹬过来踩过来踢过来,还有两根折断后像刺刀一样锋利的木棍捅进了他的身体,捅进去以后又拔了出来,宋凡平身体像是漏了似的到处喷出了鲜血。”他就这样在车站被悲惨地打死了,临死前,还拿着妻子的信。李兰从上海回来,得知宋凡平的死讯,悲痛欲绝,趴在车站的地上收集浸染了丈夫鲜血的泥土……由于贫穷,她甚至无法为深爱的丈夫买一副足够大的棺材,最后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能默许他人将她丈夫的膝盖骨打断,以免丈夫的脚露在棺材的外面,这些细节的描写,让我屡次泪流满面。
小说的下部是以一种荒诞,夸张,超现实,反讽的方式来描述“伦理颠覆、浮躁纵欲、众生万象”的。以一个“我们刘镇”的独特视角,冷眼旁观着、叙述着——我们刚刚经历和正在经历的各种各样的社会怪诞现象以及群众的那种麻木不仁和幸灾乐祸。包括改革开放之后的暴发户,只追求GDP腐败的县委领导,80年代的垃圾西装,90年代的商业选美比赛,知识分子的趋势附炎,性丑闻、色情服务行业、流窜骗子、虚假推销等等污浊的、肮脏的社会怪诞现象。以一种嘲讽的,调侃的,甚至是无赖的口气来叙述,让人在发笑的同时深思。
上、下两部,两个时代人们心态的两种极端,一种是极度压抑,一种是极度的放纵。故事里的主角李光头就是一个极端的人,是复杂而饱满的,这和金庸笔下的韦小宝的形象有点相像。上部他是一个无人管教,“混世魔王”般的野孩子,麻木不仁和幸灾乐祸的刘镇人教给了他什么,他就是什么。下部是社会欲望的化身,他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从带领福利厂发家致富,到自己下海失败,又贩卖垃圾成为富商。从他自己把自己任命到把自己罢免。因得不到心爱女人的爱而把自己结扎了,到后来成为极度放荡的人……都让人觉得他很可恶,很粗俗,同时他也很坚韧,很勇敢,甚至有的地方很守信。他从一种极端的自我膨胀到最后的极端自我消沉,都让人无法喜欢他,但也无法讨厌他。结局时作者浓墨重彩地突出了李光头的精神空虚,或者这种空虚正是作者想表达的,社会追名逐利的最终空虚。
“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悲惨、苦难、绝望,都不是生命,生命的本身就是活”!这可能是余华对于世界的理解,人在痛苦、艰难的活着,但是还是要活下去,直到死亡来临!《兄弟》像余华以往的作品一样,蕴含着一种真诚的悲悯和尖锐的呐喊,尤其当太多人面对历史和现实沉默的时候,这样的呐喊显得更加珍贵。
梅影
2006.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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