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你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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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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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5 14:08:32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你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1、
林波喜欢蝴蝶。他经常说我是一只美丽的蝴蝶。我穿着裙子在风中走路的样子，就像一只蹁跹起舞的蝴蝶。每次都说得我心花怒放。当我问他为什么喜欢我的时候，他总是说，因为你是一只蝴蝶呀。假如我不是一只蝴蝶呢，你还会喜欢我吗？每当此时，他都沉默不语。我知道自己问的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便也没有再缠着要他回答。
我叫小芳。一个内向、喜欢安静的女孩子。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喜欢开着轻轻的音乐，——比如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很奇怪，身边的人个个总是那么忙，而我总觉得成天没有什么事可干似的。除了打发时间看点课外书，写点随笔，上网看看电影之外，感觉真的没有什么事可干了。我不是那种整天埋头苦学的“好学生”，也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活泼女生。我的大学生活安静而空虚。然而这是在我认识林波之前的生活了。自从认识林波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180°的转变。
林波是个聪明活泼的男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的是没完没了的笑。他喜欢幽默，而且整天一张阳光灿烂的面孔。他喜欢弹吉他，特别喜欢弹许巍的曲子。曾有一个夜晚，他背着吉他把我带到西湖湖畔，在多彩的霓虹灯下，他忘情的弹起了吉他。清风从湖面吹来，他长发飘飘，面容清秀，细长的手指，一边拨弦弹唱，一边看着我。那是我看见的他最迷人的表情了。他弹的是许巍的《小鱼的理想》，之后又弹了《蓝莲花》、《像风一样自由》、《完美生活》、《星空》……他的声音里透有一种许巍的风尘感，沧桑感，微弱的沙哑流动着淡淡的忧伤。只有在他弹吉他的时候，我才会觉得他的性格里有忧伤的一面。不知弹了多少首，他停了下来，把吉他放在一边，打开了两瓶随声带来的铁罐啤酒，递一瓶给我，说，今天是情人节，没有什么特别的礼物送给你，我弹得曲子还好听吧？他说话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衬着浅浅的笑意，秀气逼人。好啊，真的太好听了！我都被你弹的曲子迷醉了！此时的我满心荡漾的是幸福的旋律和一种未曾有过的满足。干杯！林波和我碰了一下，就把一罐杯酒一饮而尽。我很少喝酒，只喝到一半就不行了，最后还是林波帮我把它喝完了。此时有了月光，幽幽的，斑驳地洒落在湖畔，和着轻轻的风，湖面水波潋滟，林波把我搂在怀里，我们默默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许久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的月光记载了我和林波的第一次拥抱，以及初吻。
2、
因为音乐，我认识了林波。和林波恋爱之后，我才知道，音乐并不是林波的最爱，他最喜欢的是文学。他虽然读的是土木工程专业，但他非常沉醉哲学。他喜欢西方哲学中那种纯粹的思辨和逻辑。他说他最喜欢的哲学家是黑格尔，随身携带的也是他的代表作《小逻辑》和《哲学史讲演录》。有时候她和我谈起哲学，什么存在主义，本体论，先验主义……我总是不知所云，而他却津津乐道，滔滔不绝。当然谈起文学我们还是有共同话题的，毕竟我读的是中文系，况且我平时也喜欢写点随笔或者小说什么的。只不过在他面前，我似乎变得很肤浅。我平时看的都是安妮宝贝、张小娴、郭敬明等人的散文小说，除了《红楼梦》没完整地看过第二本名著。我的骨子里头怎么也装不下古典名著里面东西，学术比较强的东西更是与我无缘。林波与我差不多相反，他全身都是古典的气质，喜欢弹吉他、吹笛子，看的书大多是古典名著，喜欢唐诗宋词，喜欢西方哲学。我曾打趣地跟林波说，你对文学那么有兴趣，功底又这么好，为什么不读中文系啊。这样就可以和我同专业了，多好！可是我不喜欢中文系啊，我只喜欢中文系的女生，哈哈。他说的不完全是真的，他后来告诉我说，他父亲是一个工程师，报志愿的时候，家人一致要求他读土木工程系。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不想违抗父母。
和林波相处以后，我变得开朗了很多。不过，有一点很让我奇怪，渐渐地，我发现林波其实并不像我一开始认识他时所想的那样，他的性格里面有一种潜在的让我琢磨不透的忧伤情绪。虽然大多数时候——特别是在外面玩的时候，他总是一张阳光灿烂的面孔，惯有的幽默，总是能够玩的很开心。但是，每当静下来的时候，特别是夜晚的时候，他很容易陷入一种伤感的思索之中。有时候晚上和他坐在广场旁边的草坪上聊天，他总是一点一点慢慢地沉默下来，一面仰望着天空，月色洁白干净柔和，轻轻地洒落在他俊秀的脸颊上，透着淡淡的忧伤，是那种让我琢磨不透的忧伤。这让我想起了安妮宝贝小说里的一句话：当一个女人仰望天空的时候，她不是在寻找什么，而是寂寞。郭敬明说他喜欢用45°的视角仰望天空，也是一种寂寞和孤独。难道，林波也是因为寂寞或者孤独吗。不是有我在他身旁吗。他在生活中不是一直那么阳光灿烂吗。……我也曾试图问林波，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他总是说没有什么，然后轻轻的搂着我，又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
和林波相处以后，我的确变化了很多。以前觉得自己是那种什么事都不在乎，对生活很随意的人，可是现在发现自己变得敏感了很多。我总是特别在意林波的一举一动，甚至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他的细微的情绪变化都会明显地影响到我。有时和他聊电话，我都会很仔细地听他身边的细小的声音，还会注意他说话前后语音的变化。当然，我也曾这样想过，林波是不是也这样在乎我。他会不会有我这样的感觉。这些都是我不得而知的。
林波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中学时代的生活。有一次我提起高中的事情，特别感慨高三岁月。他默默地听着，很少说话，除了嗯嗯的应和声。我觉得很奇怪，之后发现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让我很不自在的潜隐的忧伤。很多人上了大学之后，总喜欢拉起高中的事情说说，感慨感慨，是很正常的。林波他为什么……之后我就再没有主动在林波面前提过与中学时代的事情。我希望看到林波一贯的幽默和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我看惯了林波在生活中的健康向上。我看惯了林波在学习上的勤奋刻苦。林波他真的很优秀，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生。所以我对自己说，小芳，你太幸运了，初恋男友竟然是梦中的白马王子。爱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一线缘分，连接着两颗相互倾慕的心。这是我对爱情最初的理解。
自从一开始认识林波，他说我是一只美丽的蝴蝶的时候起，我就经常梦见自己羽化成蝶，在阳光下欢欣地翔舞。蝴蝶，蝴蝶，美丽的蝴蝶，一会飞，一会歇……这时，便有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痴痴地看着我，然后他长大了，高大俊秀，阳光灿烂，他把我轻轻地捧在手心，呵护着，满是爱惜的眼光。最后，在一片绿草如茵的原野上，他恋恋不舍地把我放飞，我展开双翅，向着湛蓝的天空，慢慢飞去……
那天我又做了那个梦。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我对这个梦有了一种新的感触，欢欣中渗透了一缕悲伤。我开始追问那个梦，那个美丽的梦境，那只美丽的蝴蝶，那个清秀的男孩以及他怜爱、关切的眼光，可是为什么他最后要把那只蝴蝶放飞呢。生活给我留下了一些未曾有过的疑问。
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们之间的爱情。林波对我一直很好。一年多以来，我和林波从没有吵过架，哪怕是小小的闹口角都没有。只是我越来越不理解林波性格里潜隐的忧伤和深沉。我想深入地了解他，我想他呈献给我的是他的全部，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一丝隔阂，心有灵犀，完全地向对方袒露自己。然而我知道，林波的内心世界时我永远不可能彻底了解的，他的深沉在没有经过什么大事、挫折的我的面前，常常让我不知所措。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关心他，爱他，呵护我们之间的爱情。爱他，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3、
大二那年，在我生日的时候，林波说他要送我一件特殊的礼物。我怕他要买非常重的东西，忙说随便买点东西就行。我说我喜欢蝴蝶结，你就送我一个蝴蝶结吧。那怎么行，我要给你买两个蝴蝶结。林波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怪他喜欢捣蛋。他说，我所说的特殊的礼物，并不贵重，不过……他没有把话说完。无论我怎样催他，他都不肯说。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说了一句讨厌，其实心里有着无言的窃喜。
我生日的那天，林波除了零时一条短信祝福外，既没有和我通电话，也没有和我出去哪儿玩。我在纳闷中度过了一个上午。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才接到林波的电话，他说他在广场，叫我现在过去。我骑了自行车，不久就见到了站在广场上的林波。小芳，生日快乐！他冲着我喊。我惊呆了，我看到高空上有一只巨大的彩色蝴蝶在翩翩翔舞，另外还有两只比较小的蝴蝶在下边。我放下单车，跑到了林波身边。拿着，这就是我亲手为你制作的礼物。林波说着把筝线递给我，叫我小心拉着。他满头大汗，衣服几乎湿透了。我想，他一定费了很多时间才做成这些蝴蝶风筝，也一定花了很大功夫才把这些风筝放到天空上的吧。我傻傻地看着天空上飞舞的美丽的蝴蝶风筝，幸福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林波从背后紧紧地搂着我，他说，世界上最美丽的是蝴蝶，而我就是那只最美丽的蝴蝶。我是一只蝴蝶么。那为什么我飞不到天上去呢。我故意反问林波。他说，因为你还小，我怕你飞走后，迷失了归路。当有一天你有能力辨认复杂的方向之后，我就会把你放到宽阔湛蓝的天空中去飞翔。我们一起抬起头，看着蓝天上翔舞的蝴蝶。夕阳的余晖撒满了大地，金灿灿的，给广场上的花草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边。我沉醉在无边的幸福里，看时光一点一点把我们淹没。
过了一会儿，林波把他手里的两只小风筝拴在了花丛中。他熟练地拿起放在草坪上的吉他，站在我的面前，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他特有的灿烂笑容，望着我的眼睛说，谨以这首水木年华的《蝴蝶花》送给美丽的蝴蝶小姐小芳，祝她生日快乐！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爱情的美妙让我陶醉在如梦如幻的天地间，泪水不知不觉顺着面颊滑落。林波边弹边唱，美妙的旋律在广场上空悠悠回荡，一点一点，融在柔软的夕阳的余晖里。之后林波又弹了许巍的《蓝莲花》和《完美世界》。
天差不多黑了的时候，我对林波说，天快黑了，我们把风筝收起来，回去吧。他说，不用收了，我们就把他们拴在广场的花丛上，让它们自由地飞翔吧。我虽然有点舍不得这些美丽的风筝，还是顺从林波的建议。在离开之前，我又恋恋不舍地望了望这些美丽的蝴蝶……
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蝴蝶，穿着鲜艳多彩的衣裳，在高高的蓝天上自由自在地飞翔。飞着飞着，我飞过了广场，飞过了花园，飞过了西湖，一路上景色越来越美，我陶醉在湖光山色之中，不知飞过了多少路程，当我疲惫得再也飞不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完全迷路了，我不知自己来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个方向来。然后，我栖落在一个荒芜的小岛上，饥饿，挣扎，彷徨，惊悸，绝望，最后被一阵海风吹落在拍岸的波浪中……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的额头渗出了一串冷汗。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我没有告诉林波，便独自向我们昨天放风筝的广场跑去。我多么希望我们的风筝还在天空上飘飞。我要把那只巨大的彩色蝴蝶收好，珍藏起来。然而，当我跑到广场上的时候，那些风筝全都不在了，只剩下半截筝线掉落在地面上。我呆呆地蹲在那里，都怪林波不让我把它们收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我悻悻地站了起来，眼前忽然金星四射，之后一片昏暗，仿佛天在旋地在转……然后我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许久，我清醒了过来，发现是林波。在广场的草坪上，旭日东升，林波把我抱得紧紧的，轻抚着我的头发，说，傻瓜……
林波一如既往对我很好，只不过生活中平淡了很多，但我还是感到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