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比蒙 于 2015-9-29 19:12 编辑
唐太宗曾经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尝宝此三镜，用防己过。”翻开《史记-酷吏列传》，触目惊心。司马迁在不动声色中记述以酷刑峻法为统治工具，以凶狠残暴著称的十几个官吏的史实。他写义纵“是日皆报杀四百馀人”，之后“郡中不寒而栗”；写王温舒杀人“至流血十馀里”；平民大户有此遭遇，封疆大吏也常被连坐，杜周断狱时动辄“二千石系者新故相因，不减百馀人”。时隔千年我们读到这几段血淋淋的文字时，何尝不是不寒而栗？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今天我们应能从这一段历史得到许多经验教训。 《酷吏列传》里记载的郅都、周阳由、赵禹、尹齐、杨仆、减宣、杜周或是出身世家，或是因刀笔吏积劳，或是早有廉明的名声，或是捕盗有功，能一步步爬上高位。但是下面几位在出道前都劣迹斑斑：张汤在小时候因为自己被冤枉偷肉吃，就掘地三尺找到偷肉的老鼠和没吃完的肉，加以拷打审问，最后把老鼠分尸处死。睚眦必报得近乎变态，却被他爸爸认为是难得的人才；义纵少年时，曾伙同他人抢劫为盗。他的姐姐也曾对太后说义纵品行不好，不能当官。但是太后出于私心还是向皇上推荐义纵，拜为中郎；王温舒年轻时做盗墓这样的坏事，而且“为人少文，居廷惛惛，不辩。”他是少年犯，且为人粗鄙，不辨是非；宁成为人好胜，做小官时就敢欺凌长官，做了长官，欺压下属就象捆湿柴一样随便，狡猾凶残任性使威；民间有“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的说法。而尹齐比宁成却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尹齐迁为关内都尉时，“声甚於宁成。上以为能，迁为中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这些人凭什么平步青云，成为朝廷重臣？杜周曾说过：“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当时为是，何古之法乎？”这句话意思是法律从哪来的呢？前任皇帝说的是法律，现任皇帝说的也是法律。适合当时的情况就是正确的，何必要遵循古代法律呢？这句话也是大多数酷吏们的原则——对君王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甚至是变本加厉地执行，不管对错皇帝的话就是法律！所以统治者往往知道酷吏们人格低劣品行不端，但出于个人喜好或统治需要，对这些人非常重用。《水浒传》里有诗赞梁山泊好汉“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这热脸可是贴到了赵官家的冷屁股上了，人家赵官家有心养着酷吏差遣的！干部选拔制度不健全，任人唯亲，这是封建制度社会显著的特点，也是人治社会和法治社会的最大区别。 管理的手段越恐怖，民心就越散；民心散了问题就多，官吏们为了便于治理，往往又采用更严苛更恐怖的治理手段，走进了死循环。老子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汉朝统治风雨飘摇，连忙颁布“沈命法”。说群盗产生而官吏没有发觉，或发觉却没有捕捉到规定的数额。相关的二千石以下的官员，凡主持此事的都要处死。这以后，小官员怕被诛杀，纵然有盗贼也不敢上报，害怕捕不到，犯法被判刑又连累上级官府，上级官府也让他们不要上报。所以盗贼更加多起来，上下互相隐瞒，玩弄文辞，逃避法律制裁。司马迁感叹道：“昔天下之网尝密矣，然奸伪萌起，其极也，上下相遁，至於不振。”越严苛的法律越使人离心离德。酷吏们铁面无私冷酷无情，手段狠毒，他们在执法之时可以六亲不认，王族犯法也不放过，在他们手上先后有多位诸侯王被处死或逼死，数以万计的高官、地方豪强被杀被灭族被流放，杀得越多社会就越动荡。由此可见人治是酷吏横行的权力根源而酷吏是以暴制暴的工具，但以暴制暴只是造成了恶性循坏并不能为朝廷带来长治久安。 令人意外的是《酷吏列传》里还几次写了在酷吏的治理下，众多郡县“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类看上去很美的字眼。但读来颇让人心酸，在恐怖主义的高压政策下，是人民不闭户不拾遗，还是不敢闭户不敢拾遗？瞒报事故粉饰太平可是某些官员非常娴熟的伎俩。人们对此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有一句写郅都的话也颇值得玩味：是时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独先严酷，致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见都侧目而视，号曰“苍鹰”。这句话初看似乎不太符合逻辑，为什么老百姓质朴，怕犯罪都守法自重了，郅都却更要施行严酷的刑法？想深一层：或许郅都要的就是列侯宗室对他侧目而视的结果，沽名钓誉罢。列侯宗室都不敢造次，老百姓又如何敢“闭户”和“拾遗”？酷吏们手握权柄，把朝野搞的一片腥风血雨。这些人或爱名或爱利就是不能体恤人民。日益膨胀的权力最终让他们走上不归路。郅都因为逼死临江王得罪了窦太后被杀；义纵因为没有修好甘泉宫的路而使皇帝怀恨在心，被找借口杀掉了；王温舒因为收受赃款和犯罪竟被夷灭五族！张汤在和丞相庄青翟的权力斗争中自杀了。绝对的权力产生绝对的腐败，酷吏们一直处于政治漩涡中心，怎能那么容易全身而退？在民主社会，酷吏毫无用武之地；但是在人治社会，人们几乎都不顾程序正义，将法令当作刑具的别名，酷吏便层出不穷，屡屡出现后吏杀前吏的局面。 司马迁在《酷吏列传》开篇时说国家政治的美好，在于君王的宽厚，而不在法律的严酷。君王的美德固然重要，但如果把天下苍生的幸福都系于君王一人身上的话，无疑是很愚蠢的做法——酷吏正加厚砧板，舔着刀刃的鲜血，等着你我引颈受戮！没有完备的法律，所谓的正义就会成为义纵褚广们手里的死尸；有完备的法律而缺乏有力的监督，法律就会成为杜周、王温舒们手里的玩具。两者如能统一，则是国家之幸，人民之幸！ | 
发表于 2015-9-28 23: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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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1 15:18: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