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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月明如镜。
月光下,一切都是温馨的,宁静的,梦幻的。
夏天的夜晚,月光透过桉树叶的缝隙,在小巷的泥沙地上洒下点点模糊的光影。偶尔有一阵清风拂过,含着桉树叶淡淡的清香,伴着树叶哗啦啦的歌唱,给在树荫下乘凉的人们带来了一阵阵清爽的喜悦。
月色下,记忆的闸门打开,往昔的镜头一个个在眼前回放,一切便都在脑海里鲜活起来。
1、月下缝麻袋
小时候我们一家住在甲子锆矿,那是父亲的工作单位。我们一家的生活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和妈妈打些散工支撑着。妈妈原来也是矿场的职工,在矿场第一次“下马”的时候,把矿工们都安排到别的矿区去了,母亲那时候是分配到客溪去,但因为种种原因,母亲没去成。于是便失去了公职,成了父亲的家属。矿场除了正式职工之外,还需要许多临时的小工,比如有人来买矿啦,需要一些装矿的小工,装矿用的包装袋需要加工等等。需要这些临时工时,矿里都会优先考虑职工的家属。那时父亲的身体不大好,每月需要一笔药费,爷爷那里也要生活费,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是无法维持生活的,于是母亲便成为这些临时工的一员。只要有工做时,必定出工,需要加工包装袋时,必定多领些。领来了包装袋,必定没日没夜地赶,按时完成交工。
包装袋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塑料编织袋,那要用缝纫机车的,我们帮不上忙;一种是粗麻袋,一个大粗麻袋要先拆开来,然后用刀片割成四片,再缝合成四个小麻袋。加工粗麻袋时,我们是全民皆兵。记得夏日的一个月夜,我们吃过晚饭,便来缝麻袋了。我和哥哥手里拿着螺丝刀拆大麻袋的麻线,父亲则用小手锯把麻袋割开,然后叠好,一摞摞地放在妈妈的左手边。母亲坐在一条矮矮的小凳上,右手拿着穿了麻线的大铁针,左手抓起父亲割好的麻袋片,对折,放地上,双脚踩在麻袋片上飞快地缝合起来。大铁针上穿的麻线太长了,母亲的右手拿着铁针从上到下穿过麻袋片,在麻袋片下面接了铁针,一拉,然后上扬,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左手帮着也扯一把麻线,也跟着划了一道弧线。地上朦朦胧胧的影子也随着妈妈的手一拉一扯地舞动着。一抬头,天上白白亮亮的月儿挂在了桉树梢,银光倾泻。母亲那手里飞舞着的铁针在月光下一闪一闪,麻线仿佛也浸润着月亮的银光,连那细细的麻线毛边也仿佛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我看呆了,对母亲说:“妈,你就像苏军礼的姐妹们,在绣花!”苏军礼一家住在我们那条巷子的巷头,他们家里从他的妈妈到他的姐妹们都很会绣花,她们用金丝线绣一个金亮亮的太阳,用银丝线绣一个弯弯的月牙,用彩丝线绣出五颜六色的花朵儿。不仅绣得美,而且绣得快。妈妈于是哈哈大笑说:“妈妈这双粗手只会缝麻袋,不会绣花,只会拿大铁针,不会拿绣花针!”不过我还是觉得那像是在绣花,妈妈也绣得飞快,不一会儿就“绣”好了一大摞麻袋了。母亲把月色绣进了麻袋里,把我们的生活也绣进了麻袋里了。
有时,我家那个欠我两颗门牙的家伙会蹒跚着走过来,这一摞麻袋上躺躺,那一摞麻袋上坐坐;或者从我的手里抢走了螺丝刀,于是招来了我的一顿大喊大叫地呵斥;又或者东摇西摆地跑到妈妈身边,歪在妈妈身上撒撒娇,看得我满眼的嫉妒,却惹得众人哈哈笑,银色的月光盘里便盛满了我们一家的欢笑。
2、月光下的帐篷
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人们的物质生活虽然贫乏,民风却是淳朴。在经历了十年动乱后,能有这么一段安定、宁静的日子,人们都心满意足,安居乐业,守礼守节,没有盗贼,没有劫匪。
那时候,矿场的生活水平不高,现在一般家庭里都有的电器,那时候都没有:没有空调,没有风扇,只有电灯--这还算先进的。酷热的暑气袭来,小巷的桉树下就成了所有人的天堂。从傍晚开始直到第二天早上,摆桌子吃晚饭,喝茶乘凉,直到铺床睡觉。
当明月悄悄爬上桉树梢,我们也该上床睡觉。父亲用两条长木凳做床脚,在上面铺上两块木床板,在床板上铺上一张草席,然后挂上蚊帐,一个简易的床铺就成了。我们抱着枕头和床单爬上了这临时的床。站在床上环视四周,小巷里都搭起了白色的帐篷,有高有低,有的用长木凳当床脚的,也有用砖头当床脚的。苏军礼家更好,不用床脚了,直接把木板放地上,然后挂上蚊帐就得了。那一个个白色的帐篷搭在敞开的门口,仿佛孩子口里吹出的泡泡糖一般。
一俊家和我们隔壁,有时候我们两家的床铺便搭在了一起,几个孩子也就嘻嘻哈哈地挤在一起睡。躺在床上可以看见一轮皎洁的明月,就像中秋节拜月娘的白糕饼。上了学的一俊会摇头摆脑炫耀般地朗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便艳羡地听着。听完,便胡乱扯一些有关月亮的话题,比如说,不能用手指月亮啊,月娘半夜要割耳朵的;比如说,嫦娥到底是好人还是小偷啊……反正是有得叽叽喳喳地扯淡,扯着扯着就睡着了。有时候大人们也会来和我们一起睡,德根叔的鼾声如雷,半夜里要是醒了,听着那一下下的鼾声,时高时低,时粗时细,就再也睡不着。就算他是在屋里睡,打鼾的声音虽然小些,但还是会传出来,因为夏天的夜晚睡觉是不关门的。
有时也会遇到半夜雨来。我们住的二十几平方的小屋里只有前后两扇窗户,左右是共墙的,即使有风有时也会过门不入,何况大凡下雨前的天气总是非常闷热。因此,哪怕是看到月儿蒙着一层水晕儿,明知今夜必定有雨了,我们还是会贪图那片刻的舒服,冒险把床铺出小巷来。睡到半夜,忽然感觉有几滴冰凉的东西滴落在脸上,睁眼看时,便发现父亲一跃而起,嘴里喊着:“下雨了!下雨了!” 呼啦一下便都起来,抱枕头的抱枕头,收蚊帐的收蚊帐,三下两除二,一阵忙乱,白色的泡泡糖便都缩进屋里来了。
月亮升起又落下,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真怀念童年在矿场的那段岁月啊!许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在屏幕前敲打下这些文字时,矿场的每一个景象都清晰如旧,每一个人都微笑着向我走来,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依然在我心头洒满清辉,我的心里也就充满了对那段岁月那片桃源的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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