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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那天接到老村长打来的长途电话，说父亲摔倒了，摔得不轻，叫我赶回家一回。我立刻和老师请了假，匆匆踏上回家的列车。
我没有回到家里，直接到了父亲所在的医院。见到父亲的那一刻，我吓呆了：父亲头上包着一层白纱布，面上表情呆滞，侧着身躺在床上。母亲说父亲摔了头部，轻度出血，需要疗养一段时间。村长也在，看我千里迢迢赶回来，他叹息着说，小弟呀，你父亲真是坏运啊！两年前摔了腰部，差点站不起来，现在又因修补学校墙报摔了头部，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懂人事呢。刚有点知觉的时候他还说不要告诉你，说你在外地读书牵挂不来，可是我打量着你父亲就你这个儿子，还是把你叫回来了。听着老村长的一席话，我的眼泪不禁扑簌扑簌地掉落了下来。
父亲是村里唯一的教师，四十多岁经人介绍才结了婚，这当时在村里是一条新闻。有了我之后，父亲为了让我上学念书，走出贫困的山区，日夜操劳，除了教学，还种庄稼，十多年来，积劳成疾，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母亲身体也不好。听说当年母亲生第二胎的时候因为难产差点没了性命，父亲跟医生说不要孩子只要保住大人就行，母亲才活了下来。她近年腰骨又增生，有时连站起来走路都困难，但是还硬撑着田园里劳作。想起这些，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在医院里治疗两天后，父亲已经基本清醒，但是由于脑部还有淤血，眼睛还有点看不清东西，不能自己站立走路。父亲说没有什么大事了，要求回家休养。我说在医院在治疗几天，父亲硬是不肯，最后我和母亲和老村长只得把父亲接回家里休养。回家后，父亲问长问短，说他没事了，叫我上学去，不要耽误了课程。我说没问题，已经和老师请了长假。我又在家里过了三天。第四天，父亲的伤已经好了很多，眼睛可以看东西，也可以站立慢慢走路了。
我离开家的时候，父亲一瘸一拐把我送到村口。我说爸不用送了。父亲说你一个人在外地读书爸不放心啊。我忽然觉得父亲已经到了耄耋之年似的，多么的苍老啊！我忍住了眼泪，扶住父亲说，爸，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好着呢。你以后不要那么操心就是了，万事要自己小心。你回去吧！父亲意味深长地望了望我，然后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用红纸包裹着的东西，然后拉过我的手，连同他的手一起放在我手上，老泪纵横，跟我说，孩子啊，这是老村长交给我的，托我转交给你，你一定要保管好。老村长的有了四个孙女后，今年终于有了一个孙丁，他老人家高兴啊！按照祖传的风俗，他孙丁满月的时候，你还得赶回来一回，抱一抱他的孙丁，好让我们山尾村多出几个大学生啊！日期你得紧记着，一定要提前一天赶回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这点事情父亲实在不值得如此叮嘱。不过我对这类事情心里总有点厌烦。我心不在焉地应答了父亲，说了几个“嗯”。
在路上，我打开村长叫父亲转交给我的东西。红纸里面包着100元，另外有一张小纸条，小纸条写着一行颤巍巍的小字：*月*日我孙丁满月，小弟记得回来。下面是老村长的署名。我真有点不明白老村长为什么不亲手把这东西交给我，还要这么客气。老村长为村里大大小小事情操了一辈子心，我无论如何在他孙丁满月那天总得赶回来。
正碰着在学校里那段时间比较忙，我虽然不是叮嘱自己记得在老村长孙丁满月那天回家，可还是给耽误了。当我记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早上。回家起码要坐10个钟头的车。但无论如何，我总不能让老村长心里落空，况且也不知道如何向父亲交代呀！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立刻赶了回去。
差不多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下来。我在车站下车后就步行回家去。像我们那样的山旮旯，天还未黑就没有车到那儿了。步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村口。令我吃惊的是，村口点着好几个火把，大约有十多人守在那儿。大伙看到我回来了，高兴得手舞足蹈，欢呼了起来。父亲和老村长拉着我的双手，连声说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
借着火把的余光，我分明看到老村长和父亲脸上都闪烁着晶莹的泪水……
20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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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1 13:3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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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17 08:38: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