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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一天天近了,村里的人们见面问得最多的是,去不去赶集呀?因为我们那里年前的最后一次集市,人们称为“箐头街”,“箐头”嘛,指的是小河的发源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人们觉得要告别什么吧,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人们要去集上置办年货。“箐头街”可热闹了,老的少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呼朋引伴。大人们见到相识的,都要问候一下,一起找个角落坐下聊天,很清闲地说说一年来的生活。最开心的要数那些孩子了,手里拿着礼花,炮竹,口里咬着吃的,在人群里仰着骄傲的头,连眼神都是灿烂的。太阳西落,人人都大包小包,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热闹的“箐头街”安静下来,只是在夕阳的映照下依然让人觉得温馨和期待。
年三十那天,村里最重要的事有两件。一是到山上找棵一米多高的小松树,把它砍下带回家,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挖个洞,把松树“种”在那里,意思是要小松树“招大财迎大运”。二是家家都在磨米面,前两天他们已经把糯米和白米按一定比例混合,放到盆里用水浸泡好了,年三十就要把它们放到石磨里磨,有的人家有磨面机就用机子磨。磨好后把面浆放到洁净的袋子里轧,要轧一个晚上,把面浆压干。年三十晚上,人家密集的,人们可以互相串门,一起打牌,聊天,吃糖果。单家独户的则去菜园子摘些新鲜的青菜,洗了,也不用折断,直接放到锅里煮熟了吃,人们叫它“大长菜”,寓示长长远远,兴旺发财。那些年轻人精力旺盛,年三十晚上非通宵不可,打牌,打麻将,喝酒,节目可谓是丰富多采。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到来,鞭炮声响起来了,千呼百应,此起彼伏。读过书的人起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看青翠的大山,看看美丽的家园,更加觉得生活是多么美好,活着是多么宝贵。真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呐!初一上午人们主要是和面,而且很多人家都要杀鸡,要带祭品到山上“献土主”,每家人在自家山上都立有一个“土主”,在我看来也许就是《西游记》中说的“土地神”吧。我的父亲每年大年初一都要祭祀,要在牛圈门点香、烧纸、祈祷,然后去山上“献土主”,也是点香、烧纸、敬茶、祈祷,父亲很庄重,我也很小心很郑重地跟在他后面。有的人家初一中午不吃荤,他们吃汤圆,把和好的面拿出一部分,揉成汤圆,放上水和红糖煮一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汤圆,甜甜蜜蜜、团团圆圆的很是喜庆。
初一下午做粑粑,用和好的面做,有放花生红糖馅的,有白菜瘦肉馅的,有核桃仁馅的,各式各样的馅都有。粑粑也有很多种形状,四角、圆形,等等。包好粑粑,放到蒸锅里蒸,用不了多久,打开锅盖,热气腾腾的粑粑呈现在人们眼前。小孩子可是谗得流口水,顽皮点的伸手就要去抓,被大人严肃地叱一声,等着,还没“献老祖宗”呢。于是先盛一碗,放在桌上,请先人们回家过年,请先人们尝新。祭祀仪式结束后,一家人就开始吃粑粑了。每家人都做很多粑粑,有客人来就招待客人,吃不完的则保存起来,第二天再吃,人客多的人家,基本上一两天就把粑粑吃完了。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说是初一那天男的可以去别人家作客,但女人不能。所以过年那几天,那些喜欢窜门的男青年很少呆在家里,一定要到处跑,要玩个尽兴、吃个尽兴、喝个尽兴。
这就是我们那里的年,虽然因为工作关系,现在我难得回家一次,但是每当想起家乡的年,我都会感到深深的怀念。我最怀念的,是那种浓浓的喜悦,香喷喷的团圆饭,还有院子里那棵随风摇曳的可爱的小松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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