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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规战争
文/王伟民
十五分钟后公司门口见。二级士官吴迪说。
我刚从公司回到家。什么事这么急?肖然说。
十万火急。记得按时到,顺便找套合适的便服。吴迪挂断电话,看了一下表,五点,离战斗打响还有四个小时。
吴迪站在阵地上,背靠着房子的墙壁。九月的象头山天气十分炎热,一丝风也没有。尽管吴迪的脑门上渗着汗,但他没擦,他正皱着眉头紧张地琢磨着下一步的行动细节。
今年二十六岁的二级士官吴迪在电子对抗旅八年了,正配合红一师参加代号“飞鹰”的背靠背军事演习。他的任务是和上等兵小孟和小夏,开一辆集侦察干扰于一体的全自动装备车秘密开进,秘密潜伏到象头山一带,严密监控某高频频段,扫清通信障碍,确保通信畅通。
象头山离他部队的驻地有一百多公里,吴迪曾经来到,对这一带不太陌生。带齐所有战斗装具之后,吴迪还特意把他自己的望远镜放进挎包,然后才率队秘密开进到象头山地区。
吴迪指挥将车开进一栋废弃的房子旁边,这里距离“东旭”有限公司大约两百米,隐蔽,用电方便,其他条件出为错,符合战斗要求。吴迪安排小孟小夏给车辆精心搞好伪装,并提出了要求,哪怕走到车旁边,也难被发现。吴迪之所以选在这里,还有一个他不愿说的原因,因为肖然。
认识肖然纯粹是意外。那次休假,中央六台正在搞百部红色经典影片展播。那天他到朋友家去玩,播出的是《保密局的枪声》,里面有嘀嘀哒哒的电报声。旁边有个女孩问有没有人知道发的是什么,吴迪随口说了出来。就这样,他认识了这位也在朋友家玩的肖然。后来,吴迪教肖然“7”的莫尔斯电码,两长三短。后来,吴迪与肖然谈起了恋爱。后来,肖然外出打工来到了惠州象头山下的“东旭”。
吴迪到“东旭”找到经理,商量从“东旭”拉一条线供电。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电很快就供上了。有了电,吴迪他们立即进行战斗状态。打开电源,三人戴上耳朵开始工作。吴迪左手匀速来回旋转着开关,右手握着铅笔,眼睛盯着不时变化的频率,大脑高速运转,分辨着来自耳机里的任何一个可疑的电磁信号。象头山周边的电磁环境真复杂,军用的,民用的,谐波,杂波,都拥挤在这窄窄的高频波段内。吴迪他们的工作就是要从复杂的信号中找出敌方信号。吴迪不时作出判断:没有!没有……
没有是正常的。吴迪清楚,战斗打响前,敌我双方都会进行无线电静默,防止消息泄漏。侦听在任何时候都是大海捞针,但不管有没有信号,不管何时出现,都得一丝不苟地捞。吴迪忽然想起了蒋介石那句穷凶极恶的话,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他想,如果这说法放在电磁侦察上,那说是宁可多听一万,不可漏听一个。
吴迪的特长是侦听,他是把侦听的好手,他的耳朵总是能从复杂的电磁环境中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信号,并且总能准确地判断和识别出信号的真伪,理出它们之间的隶属关系。自从电视连续剧《暗算》上映,连队里都把他誉为阿炳。可现在就是真正的阿炳在也只能像吴迪那样,只得搜索,搜索,不断地搜索。
吴迪一边搜索,一边思想开起了小差,他想起了肖然。
肖然是去年下半年到“东旭”的,据她说是在公司当秘书。社会上对女秘书的种种说法让吴迪放心不下。利用今年上半年探亲的机会,吴迪来到惠州,找到了“东旭”打听肖然的消息。得知肖然和董事长出差,这两面天才回来,吴迪扫兴地往回走。吴迪发现在离“东旭”公司二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弯,车辆在这里都要减速。离公路不远处的山包上,有一栋废弃的楼房,在那里可以看到“东旭”公司人员出入。吴迪从市场上买来了望远镜面包矿泉水,来到那栋废弃的楼房里,把这里当成了他的观察哨。吴迪一整天都拿着望远镜盯着“东旭”公司的大门,终于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发现肖然走出大门后,风姿绰约地走向一辆红色的小车。吴迪一直在望远镜里盯着红色小车,连眼睛都不敢眨。当车经过哨位时,他发现肖然的手在喇叭上按了几下,接着他听到喇叭声,两长三短。当时,吴迪心里一震,迅速将身子隐藏在墙壁后面,握望远镜的手心里全是汗,心里想,难道被肖然发现了?
真的有发现!吴迪这时听到耳机里忽然飘过一个声音,很短,哒嘀哒。信号很弱,不是小功率电台就是输出功率控制得很小。可以说,如果不是吴迪,别人可能根本听不到,就算是听到了也可能会忽略过去。可吴迪是谁,号称阿炳,当然跑不脱他的耳朵。敌台!吴迪接着作出了判断。他连忙把频率锁定,侧过头,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可是除了杂乱的电流声,什么声音也没有。吴迪对自己的听觉毫不怀疑,虽说那个声音是一飘而过,但吴迪肯定那个声音已经刻在他脑子里,不论什么时候出现,他都能辩出来。吴迪凭自己的经验知道,那里一定隐藏着一个敌台。他看了一下频率,吓了一跳,那是红一师指挥部的通信频率。那可是重中之重,不容有一丝闪失。
沉住气!吴迪告诉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这才又开始不断地来回搜索。可频段内的电磁信号没有一丝异样,像什么也不曾发生。
肯定是敌台,这一点吴迪毫不怀疑。是敌人无意中发出的?敌人的频率点也在这里?莫非敌人使用的是跳频通信?难道敌方在实行试探?吴迪拿捏不准。在电子对抗部队服役八年的吴迪知道,自无线电信号在战争中运用开始,特别是海湾战争以来,在电磁领域,侦察与反侦察,干扰与反干扰,摧毁与反摧毁,甚至反侦察与反反侦察,反干扰与反反干扰的斗争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吴迪反复推理分析,认为敌人试探的可能性占到八成以上。但试探什么呢?莫非是……吴迪不敢往下想,他不能肯定。
吴迪不能肯定的不光是敌人试探什么,还有肖然对自己的态度。
那是第四天中午,吴迪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制造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公路那个拐弯的地方意外地“碰见”了肖然。在发出一声“真的是你吗”的惊愕之后,肖然高兴地叫吴迪到“东旭”去玩。在那里,吴迪见到了肖然的上司——东旭公司的董事长高明,四十岁左右,看起来还顺眼。可吴迪看着肖然眉飞色舞地介绍他和高董事长,心里很不自然,特别是肖然那发着光茫的眼神,那种随意和夸张的语气神态,似乎是在不经意地告诉他她和董事长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吴迪感到胸口有一丝疼痛,慢慢传遍全身之外。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高董事长说他有个朋友的儿子,是中尉,去年刚从军校毕业,也在部队搞通信……好像还谈过些别的,具体内容记不清了。肖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面带笑意坐在一边。吴迪走的时候,肖然送他到门口。
吴迪走出大门一百米远就接到了肖然的电话,当时他正想找个机会叫肖然别当那个鬼秘书了。肖然说,迪,想不到还能见到你,真好。吴迪心里想,这样的相见还不如不见呢,闹心。可他嘴里没这样说,只是嗯了一声,说,真好。肖然说,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吴迪想,会吗?编吧。他淡淡地说,是吗?肖然说,当然是啦。我来打工的时候就对自己说你一定会来找我,我一直想打电话给你但一直没打,你不会怪我吧。我一直在等你,你来了,真好。你到东旭找我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我了,所以我每次按喇叭都按你教我的莫尔斯码“7”,这是我们的暗语,只有你才能听得懂。你一定听到了,对吧。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巧在那里碰到我,对不?吴迪听了,心里想,这也是编的吗?不是!吴迪了解肖然。吴迪的心里这时充盈起丝丝喜悦,原来她所有的表情是因为见到了他。他本想对肖然说别当那秘书了,但肖然的话打消了他的疑虑,就和肖然聊起了相思之苦。挂了电话,那丝丰盈起来的喜悦让他大吼了一嗓子,引得东旭公司门口的人都扭头来看他,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耳机里除了电流声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信号外,根本就没有吴迪想要的东西。时间不知不觉从吴迪戴着的耳机边流走,尽管才傍晚七点不到,外面光线还很亮,但由于车窗被遮挡住了,车内光线变暗了。不知谁打开车里的灯,吴迪说不行,把灯灭了,摘了耳机,走下车,面对东旭公司靠墙站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在东旭公司搜寻着董事长办公室。他既希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又希望看不到。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是一种怎么的心里,就如不清楚那个一飘而过的信号到底想干什么。幻听?不可能!吴迪很快推翻自己怀疑,信号的频率点太靠近己方的频率,并且还是己方指挥部的频率,敌人只要掌握了这个频率点,就等于掌握了己方的行动,这后果想都不敢想。
吴迪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再慢慢把烟雾吐出,很快,烟雾融入夜色,不见了。吴迪看到董事长办公室的灯没有亮起,竟然长嘘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明白他从内心还是不希望这个时候看到肖然在董事长办公室,尽管他们自那次通话之后吴迪感到心里有了底,但毕竟……怎么说呢,吴迪自己也不知道。他忽然想给她打个电话。
吴迪掏出手机,翻出肖然的电话,他按下通话键,手机里却传出“您拔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这么早就关机了,干啥去了。吴迪心里说。他也关掉手机,盘腿坐在地上,又点了一只烟,边抽边想着什么。忽然,他无端端地打了个冷颤。象头山有“鬼”。吴迪想。他把烟头在石头上掐灭,站起来,和车上两名战友打了个招呼,就朝东旭公司走去。
吴迪没走进东旭公司,只是沿着围墙下的小路走。为什么要转着东旭公司的围墙走,吴迪没有去想这个问题,他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要猫着腰放轻脚步悄悄前行,每到拐变的地方都会靠着围墙四下里观察,或许这只是部队养成的习惯。
就在第三个拐弯的地方,一阵夜风悄无声息地吹了过来。吴迪忽然感觉到风中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于是他停了下来,半蹲着身子,侧过头,举起右手放在右耳廓,微眯着眼睛,像是要在风中捕捉刚才的声音,可是除了风抚摸空气的声音,就只有机器的轰鸣声和东旭公司里员工模糊的说话声。难道刚才风中传来的就是他们的声音?吴迪还是不放心,猫着腰探出头去观察,这里除了有条简易路可以上山,仔细打量一番,没有别的发现,于是转过身往回走。
车里依然没有开灯,虽然车辆经过了伪装,但灯光是伪装不了的,车也进行了密封处理,但只要有一丝缝隙就可能暴露。象头山地区是这次“飞鹰”行动的指定地域,潜伏在这里的不光有己方的,也有敌方的,任何一点小小的疏忽都有可能“光荣牺牲”。吴迪不怕“光荣”,但他不想没完成任务就“光荣”,他认为那样是耻辱,同样,他认为完不成任务也是耻辱。耳机里杂乱的电磁信号声音少了四个,说明有四个频率点已经停止了工作。剩下的电磁信号还是通过耳机不断地鼓噪着吴迪。虽说小孟在控守着那个频率点,虽说那个频率点只出现过一眨眼的时间,所以他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在那个频率周围多搜索一会儿,希望能找到那个信号,可那个信号总是不肯出现。看起来越是没问题,说明越是有问题,吴迪坚持肯定有敌台,并且那里的敌人也很狡猾。
夜越来越深了,吴迪让小孟和小夏休息,他一个人值夜班。在部队摸爬滚打了八年的吴迪知道,到了晚上,特别是到了夜静人深的时候,人会感到很困倦,耳边杂乱的声音会变成催眠的音乐。吴迪清楚,这时除了战术技术的较量,更多的是意志和毅力的较量。吴迪不时用力拍打自己的脸或者用力掐拧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来刺激神经驱赶困倦。
时间伴随着吴迪不断来回搜索一点一点地消失,车里只有侦听设备的显示器发出微弱的光。耳机里的声音随着夜的沉寂而变大了,吴迪把音量开关扭小了,顺便看了一下表,三点整。距离红军发动总攻击只有十八个小时。临战侦察已经三十六个小时了,吴迪一无所获。不,应该说发现了一个极可能关系这次演习走向的电磁信号,尽管它出现得很短,但毕竟出现了,这就是收获。吴迪只想逮住敌台,化解指挥部潜在的危险。
时间在吴迪戴着的耳机旁溜走了。六点了,又是做了一夜的无用功。吴迪揉了揉红肿酸痛的眼睛,痛快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八点钟的时候,吴迪叫醒小孟和小夏。
吴迪抓起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也不喝水,只是机械地咀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吴迪知道,这时候最重要的是克服连续三十六小时一无所获所带来的沮丧心理,情绪的不安和焦躁会使侦听员失去敏锐的听觉和准确的判断,他现在就开始有了一点焦躁不安的心理。吴迪艰难地咽下干涩的压缩饼干,这才抓过军用水壶,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他把每个动作都控制得很慢,借以调节开始焦躁的心理情绪。
吴迪把军用水壶盖子拧紧,挂在车门边的一个挂勾上,又把剩下的压缩饼干包好,塞到水壶旁边的挎包里,吩咐了小孟小夏几句,然后继续工作。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三点。离演习开始只剩六个小时了。那个频率点依旧死寂。
忽然,吴迪听到两长三短的喇叭声。他忽然想起这是肖然向他发出的暗号。难道肖然知道他在这里?吴迪不知自己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他没有去想,匆匆从挎包里取出望远镜,跳下车,刚好看到肖然和高明一起走进东旭公司的大门。
吴迪悻悻地回到车上,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重新戴上耳机工作。吴迪把频率开关从头开始旋转,一遍,两遍,三遍……时间一分一秒地消失,可除了那些杂乱的信号,那个信号就像泥牛入海一样消逝得无影无踪。吴迪摘下耳机往台上一扔,他有些沉不住了。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大忌,他得找点事情做,彻底放松心情。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肖然和他的高明董事长一起肩并着肩有说有笑地走进东旭公司办公楼的情形就出现在吴迪的脑海里。他掏出手机,开机,翻出肖然的电话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拔了出去。手机里传出“您拔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拔”的声音。吴迪按掉电话,把手机塞进裤袋。
大约过了两分钟,手机响了。吴迪掏出一看,是肖然。迪,是你呀,想得起来给我打个电话。有事吗?肖然在电话那头说。没事,非得有事才能打你电话?吴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没有没有,习惯了这样和别人说话。唉,你在忙什么?肖然问。在外面出差。吴迪说。出差?不是吧。前天有人告诉我,有两个当兵的说要在公司拉电线,据他们的描述,其中一个是你吧?肖然说。
吴迪没有吱声。肖然的话里证实了他的猜测,象头山上真的有“鬼”。他问肖然,我们可以见个面吗?对,现在!就在上次见面的地方。
肖然很快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上司高明。站在墙壁下的吴迪不明白高明来干什么,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就那么一语不发地站在那。
吴迪看了看肖然,肖然终于第一个打破了这种沉静。肖然看着吴迪说,有什么事那么急着叫我过来,来了又傻站着。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吴迪把目光转向高明,又扭向肖然,说,肖然,听说你们东旭公司前天向部队提供了两条供电线路,是真的吗?
肖然看了一眼高明,见高明点了点头,就说,是。
那是给哪两个部队提供的呢?吴迪紧接着问。
高明说,这个我清楚。还是我来说吧。不过,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吴迪说,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我想我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高明说,好,直爽,我欣赏你这样的人。他看了肖然一眼,接着说,这段时间和肖然相处,我对她很满意,准备娶她为妻。说着,高明又转过头看着吴迪。你说好吗?。
听到高明这样说,吴迪攥紧了拳头,准备给高明重重的一击。可忽然,他又松开了拳头,他发现肖然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吴迪想了一下,走到肖然身边,对高明说,高董事长,谢谢你对肖然的赞赏。我很钦佩你的智慧和胆识,以高董事长的头脑想必知道我是肖然的男朋友。高董事长,我是军人,军人的目标只有一个,不获全胜,决不收兵。停了一下,吴迪又说,不过,现在我最想知道的还有一条线路是给哪里供电。
不知什么时候肖然挽住了吴迪的手臂里,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高明看了看他们,笑了笑,肖然,对这个回答满意吧!吴迪,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肖然是个好姑娘,我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可我朋友那当中尉的儿子的这个想法不知是不是玩笑,你得当心点哟,嘿嘿。这次,我们公司向部队提供的两条供电线路,一条给你,一条就是给他的,他说要监听你们指挥部的通信情况。
他们在哪里?吴迪问。
就在山上。高明说。
他说他是在监听我们指挥部的通信吗?吴迪反问了一句。
是他说的,具体我也不知道。高明说。
确实是监听吗?吴迪不依不挠地追问。
我也听得很清楚,他是说的监听。肖然在旁边说。
那他知道我在这里吗?吴迪又问。
只有高董和我知道。肖然说。
谢谢你,高董事长。也谢谢你,肖然。吴迪由衷地说。
肖然和高明走了。吴迪还在那里整理刚才谈话中他们透露出的信息,一是象头山确实有敌人的一个点。二,敌人实施的是监听而不是侦听。侦听,说明敌人还在指挥部的通信频率,而监听,说明人家已经锁定了通信频率,一字之差,事关重大,吴迪不得不认真对待。他知道如果敌人监听到自己指挥所的通信,那么己方所有的军事行动就全部被敌人掌握,那么这次“飞鹰”行动就会以己方的失败而告终。现在红一师方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情况,怎么办呢?联系指挥部?端掉敌人的监听点?可是如果联系指挥部,自己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还是小事,指挥部在通知下属战斗部门的时候同样会被敌人监听到,并且改用备用方案再联络,电磁信号被捕获的机率将大大增加,重新制作新的通信方案更是不可能。端掉那个监听点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一来不知道监听点在哪,二来主动出击敌暗我明,也是困难重重。怎么办?怎么办?吴迪不断地问自己,不时地用手敲打脑袋。
不停地敲打终于有了回报,就在吴迪快把脑袋敲烂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前线和后方都有保密通信联系。他回到车上和小孟小夏交待了一番,又下车火速约会肖然。
很快,肖然开车来了。吴迪问,便服带了吗?带了。要干什么呀,这么急?肖然问。你不懂的,兵者,诡道也。吴迪朝肖然笑了笑,说着,拉起肖然一路飞跑,进入肖然的办公室,吴迪抓起电话就打114咨讯台,问到部队总机的电话后,又拔通部队的电话,并叫话务员把电话转接到值班室,他在电话里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待对方确认后,他说,我有十分重要情况需立即报告,请以最快的速度替我转接前线指挥部。很快,吴迪和指挥部联系上了。吴迪向指挥部报告了指挥部现在的电磁频率已被敌方监听的情况,请他们立即调整方案。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指挥部用密语指示吴迪八点在原指挥部的频率连续拍发假电报,指挥部另调干扰设备对此频率进行干扰,配合指挥部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频率改换。吴迪重复一遍后,还是担心这个方案的稳妥性。他说他准备去端掉这个监听点。指挥部未置可否,只是重复八点的计划不变。
他看了看表,18:45,又看了看外面,天还亮。他叫肖然把便服拿出来,套上,摸了摸枪套里的枪感觉不太顺手,就把枪插了裤腰带上,叫肖然陪他到周围走走,说是好久没在一起走走了。
肖然有些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放着手机不用呢?
非常时期,防止暴露,你不懂的,别问了,快走。吴迪推着肖然就走。
吴迪和肖然走的是昨天晚上吴迪一个走的那条路,过了第三个拐弯,沿简易路往山上走。吴迪走在肖然身后,边走边大声地和肖然说笑打闹着,毫无顾忌。肖然乐不可支,吴迪尽管言行举止似乎放得开,但他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一路上,他的眼睛一刻也没闲着,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四处仔细搜寻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吴迪担心这样达不到他的目的,想叫肖然往回走。偏这个时候,他踩着一块石头滑了一下,好在吴迪身手敏捷,用手撑了一下地,这才没摔倒。吴迪有些恼火得只想用脚踏那个石块,一瞧,他有了新发展,那块石头附近有个小小的土堆。吴迪蹲下来,看着那堆土,发现不像是天然的。吴天蹲下来,抓起土闻了闻,接着又用手刨。这一刨,他终于有了大发现,一条电缆。吴迪蹲着看了看一下电缆的走向,然后起身拉着肖然继续往山上走,依旧嘻笑打闹着。
走了约五分钟,吴迪发现有一丛灌木,感觉怪怪的,但又说出怪在哪里。他借和肖然说话的机会再三仔细观察,发现下面竟然藏着一辆车,天线傍着树干伸向天空,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不用说,这就是那个监听点。
吴迪在那里边故意和肖然大声地开着玩笑,边观察周边的动静。一会儿,有两个穿迷彩服的上等兵过来劝吴迪他们到别处去。吴迪不理,人还没全部引出来呢,哪能就这样收手,依旧大叫大嚷。这时,从那灌木丛里走出三个人,其中一个中尉,一出来就大叫,走开走开走开,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请配合一下。看到肖然,中尉吃了一惊,然然,怎么这个时候到山上来玩?那四个当兵的见中尉认识他们,就走到一边去了。吴迪肯定这就是高明说的那个去年军校毕业的小子,他的情敌,并负责监听指挥部的频率,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他。于是,他将半个身子藏在肖然后面,从裤腰带上抽出枪,连同手一起塞到裤袋里,暗暗把保险打开。战斗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当中尉走近肖然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捕获中尉,同时击毙了另外四个——子弹在他们身上留下死亡记号。
吴迪看着中尉,忽然想起那个一直没找到的信号,他说,中尉同志,没想到吧,一个小小的疏忽把你们暴露了。
疏忽?中尉有些不解。
对,疏忽。你们不小心发出的哒嘀哒。吴迪说。
中尉拍了一下头,对,但那不是疏忽,我是想冒充一下,引蛇出洞,唉,真没想到偷鸡不成。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吴迪?这招瞒天过海浑水摸鱼使得不错。
吴迪说,哪里哪里,兵者,诡道也,我只是侥幸而已。
中尉说,你赢了,我们退出这场战斗。
吴迪忽然笑了一下,说,你们不光要退出这场战斗,你,还要退出那一场战斗。
中尉愣了一下,哪场战斗?
吴迪走近肖然,挽起她的手,说,这场!
中尉看看吴迪,又看看肖然,呵呵一笑,没想到我被你消灭了,你却被肖然消灭了。
这次吴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咧着嘴巴笑了,我是迟早要被她消灭的。
肖然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圈住了他的腰。吴迪伸出手,很自然地搭在肖然的肩上。
吴迪的手搭在肖然肩膀上,心里却总想着有些不对劲。突然吴迪把搭在肖然肩上的手猛在往自己头上一啪,差点误大事了,敌人对指挥部的监听点怎么会只有这一个?剩下的该怎么办呢?这次吴迪的脑子转得真快,他押着中尉走进监听点,强迫中尉发了一份最新通报:捕获敌通信侦察兵一名,获悉敌改用3号备用频率,注意在3号备用频率控守。完毕。
拍发完毕,吴迪看了看表,七点半。他忽然想起八点钟的任务,不管敌人收到假通报信不信,指挥部的通信方案都得调整。他脱下便服扔给肖然。穿着迷彩服的吴迪竟然来了个西式动作,拉着肖然的手,单膝跪地,抬头看着肖然,说,肖然,嫁给我,好吗?
肖然没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你一个人回吧,我赶时间。吴迪说着,站起来,一转身,风一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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