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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声音
当万籁俱寂的时候,就会有声音响起。从天边涌来,在四方流动,缓缓而又锐利地飘荡,比蟋蟀还要嘈杂,比蚊子更可厌恶。初是单一,继而蓄满、沸腾旋转,呼哧呼哧地响个不停。
渐渐地,月光也不安分起来,圆圆的肚子急待着分娩。清澈的月光,四下逃窜,看到了春秋,觅遍了离散,竟无语地伤怀起来。地面开始回应,冉冉蒸腾的热气,发出微喘的声音。天涯的孤客踏破了疲惫的鞋子,心里揣满了月光。有的诧异,有的茫然,然而最终消失在视线里,夜色中。夜于是成了夜,纯粹的夜,干净的夜,在太空之下,在大地之上,在我之内。
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黑夜,奏响着猥琐的乐曲,定是不能曝露在艳阳之下的。然而我终是要走的,且在白昼,听不到任何声音。耳朵此时去了哪里,为何失去了往日的灵敏?难道不小心遗忘在了街市的喧哗里,抑或淹没在茫茫人潮里。人们悉数张大了嘴,交头接耳,却不见声响。他们与我无关,并不惦记我的血肉。但我依旧寒冷,结冰在阳光之下,冻掉了耳朵,丢在千万人之中。买菜的老妈子口舌利索,划破我的口袋。她的嘴很大,却满是褶皱,且带上了暮年的寒霜。昨天晚上我还梦见了她,只有一张嘴,我在她发黄的牙缝里跳舞,没有音乐。
我知道我是要走的,在路上,没有声音。路看不到头,我只有一小截。眼睛需睁得斗大,免得走岔了道,但睁久了,也就什么都看不清了,近于盲人。耳朵也空前的解放,泡在喧嚣的世界里,却类似聋人。眼睛还有个窗户,尚且握有关闭开启的自由,眯着眼,若是有点光,还是可走了。若是没有了光,还有人味,弥漫充斥在空气里。鼻子是迟钝的,与狗背道而驰,终归还是有前途的。在路上,前后都有人,我不认识他们。我却借他们认识了自己,我还在,我还是我,模样周全。
可我确实不是我了。我的哭声受了污染,没有泪水。我的笑声遭了刀枪,生硬得很。我的听力锈蚀了,声音全无。我活在他们里,他们活在我周围。但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在不同的房间里做梦。我开始害怕他们,我要走了,偏离道路,隐藏在空间里。
偏离,岔题,躲开所有的主题。我住进我的身体深处,躲在夜里,迷失于小径的花园之中。没有人能找到我了,我只有我了,但声音却四面伏击,哐当作响,碎石惊鸟,从无边的夜色里扑面迎来。我困在声音里,没有开关。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我行走在月光里,万籁俱寂,心狂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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