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怀念，将伴随我的一生

利强

　　这么多天来，只有阴雨和寒风相伴，冷凄凄的怪让人难受。总希望太阳能够出来，那怕只有一缕阳光，也能给人内心一丝温暖。今天，渴望已久的你终于出来了，光芒普照，当空放晴，温馨而祥和。你的光线就像无限宽广的怀抱，包容万物；似乎也把深秋里的一切事物，拭擦了一番，全都亮出光泽。
　　我忽然想起了童年时的深秋，当太阳出来的时候，年老的你都会迈着迟缓的步伐，在祖屋天井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坐在竹椅上晒太阳。你穿着打有补丁的旧棉袄，头上戴着一顶毡帽，苍老的脸庞有着明显的老人斑，白亮的光线从屋顶上那一排黑黑的瓦片末端挥洒下来，把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描绘成雪白的饱含沧桑的雕像……
　　妈妈说过，我出生以后，你疼我时比较理性了。妈妈还说，你是在晚年才对我们一家好的。我知道，爸爸是邻村同姓人家的遗孤，是你在他降生才有十二天时抱回来并养大成人的。身处闭塞落后的年代，由于非亲生，旁人又说些带有离间性质的闲话，加上爸爸清高倔强，致使奶奶和你一向都偏心，冷漠对之。分家时，大伯一家有一座宽敞的房屋，农耕用具或好的菜地等什么的，都给伯娘要了。那时妈妈和爸爸刚结婚不久，只分得一间小房，一张床，一个柜，一个破灶头，还要120斤的谷子，要吃到明年夏收……
　　解放后的五六十年代，家乡的交通运输全靠水上。我们村邻秋江河，那时你从这大河出去，长年在外走船，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每每归家时都会带回一些布票或米票之类村人十分羡慕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我家的份。爸爸曾负气对妈妈和姐姐们说，不要想人家的东西。大伯一家有五个孩子，你也经常捎回一些糖果给他们吃，乐得他们嘴巴也甜，有事没事围着你转。
　　但是，自从你在七十年代初从船上退下来后，每个月的退休金不多，那些米啊布啊糖果啊，就没了。你本是一个十分节俭朴素的人，当年走船在顺流逆流的东江时，你经常只买一毛钱的豆豉，却要吃一两天。可谁也没想到你赋闲在家后，平时恭敬你的奶奶和伯娘都疏远了，连孩子们也少搭理你了。其实你的退休金除了买点猪肉、咸鱼、盐醋等之外，还要花费在维持老人生命的一些药物上。可由于你脾气不好，与妻媳孙之间日见矛盾，到后来竟然自己一个人开灶。
　　我清楚记得，每逢有什么好吃的，爸爸总会吩咐我们先端一碗给你；每逢你有什么病痛，妈妈总会第一个出现，照顾你时也曾反问你，一辈子这么偏心，到头来谁对你才好啊？你无言以对。再到后来，你的伙食全由我妈妈代办了。
　　我的三姐年幼时很机灵，你把她疼得不得了，几乎是溺爱。到我出生时，你知道自己已经把她惯坏了，不敢过于宠我了，该说就说，该骂就骂，该疼就疼，该打就打。儿时我饭量特别好，经常端着一碗白饭到处走，你每每都会弄一点黄糖到我碗里，有时也弄两口给我当零食解馋，以致我现在有颗蛀牙也有二十几岁了。在我10岁那年，你亲自掏出钱来，为我做生日。我看见妈妈喜气洋洋地买了好几斤的猪肉，杀了几只鸡，宴请姑妈姨妈们到来，我收到好多件新衣服，我看到你久违的笑脸……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头，一些同学因为交不学费而辍学了，但我从一年级到三年级，我的学费几乎都是你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三姐的也是，她那时上初中骑的那辆二手的24寸五羊自行车，也是你掏出120元来买的。但在我11岁读四年级那年，你去世了，家在县城也在县城的大伯和伯娘赶回来一同办丧事，但他们的孩子有几个没回来。然而我远在深圳打工的大姐和二姐，爸爸电报发了过去，她们还没收到电报就回来了，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回来的。在举家吊丧的那几天里，哭声阵阵，鼓呐奏鸣，哀乐宣天，我无意看见了我的爸爸，一颗眼泪悄悄在他脸上淌流下来……
　　你已经去了二十个年头了，今天看见萧瑟的深秋里阳光明媚，从阳台上挥洒下来的光线和当年没有异样，亮白刺眼的却让我记忆中的你从平淡中变得浓郁，更为想你！想起慈祥的你曾经给两岁的我二分钱，说那是一百元钱；想起可亲的你给我钱买作业本，劝导我要好好读书；想起风烛残年的你扶着拐杖，伛偻着身子喘着气在大禾坪上走动的身影；想起孱弱的你在村口的洗衣埠头摔倒了，妈妈听闻别人的叫喊后，急忙奔过去背你回来；也想起爸爸那次和你顶了嘴，气愤的你拿起柴刀，老态龙钟的仍要追砍过去；但在你去世后的第二年，爸爸觉得孝心已尽，带着我们离开了故土，到外地谋生去了。
　　你，我的爷爷，虽然你一辈子里与爸爸有着难言的隔阂，但你对我们的心是热的，情是真的，爱也是暖的，就像今天的阳光那样，来得及时而温馨。一晃二十年了，你也匆匆离开我们二十个光景，只可惜我没有你的半张相片，但你模糊的音容相貌，清晰地印在我的心坎里，我会怀念你！这份怀念，将伴随我的一生！
　　2009年11月19日
　　于惠州仲恺新安

李勤

念着人的好，就如嚼着橄榄。

坐晚听风

人的往生不会带走一切，真情总是会留下的。

利强

[quote]念着人的好，就如嚼着橄榄。
我们在一生中，年岁越是长大，越是容易出现两种情绪，一是思乡，二是思亲。不知李老师认为不？

利强

[quote]人的往生不会带走一切，真情总是会留下的。
留下的真情总让亲人们缅怀……

飘然

深情款款，让人明白亲情同样令人难以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