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

飘然

　　

墙

　　
　　                                                                                     飘然
　　
　　“这件上衣真漂亮，让你穿挺合适的。”我走进夏的家，夏一见我便笑着说。
　　“谢谢！”
　　“近来好么？”夏问，显示关切的样子。
　　“还好。”我答，内心感到淡寡无味，怎么总少不了这烂客套呢！
　　“噢，最近看了什么书？”我想转话题。
　　“看了几部岑凯伦的小说，书的一切令人向往，那样的生活即使过上一天就死去也是幸福的。”夏热烈地说。
　　“现实并没有那么罗曼蒂克。”我打破夏的梦。
　　“现实多么无聊！唉！闷死了。”夏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噢！两点半啦！你该上班啰！”
　　“再坐一会儿吧！我三点半上班也可以。”
　　“我得走啦！我还有点事要做。”我还是撒谎为佳。我现在实在没什么情绪去安慰或鼓励别人了。我是闷得慌了才来找夏的。虽然我和她并不怎么谈得拢，但学友们升学、工作，飞的飞、走的走，我不找夏又能找谁？但找夏除了相对叹几声无聊、烦闷之外，又能怎样？
　　我坚决走出夏的家。
　　我真不愿意这时候回家，我在十字路口徘徊着。
　　自从考不上大学以后，我的早晨是在洗衣服、洗地板、洗碗筷、茶具中过去的。我现在怎么也感受到早晨空气的清香，相反，一股闷气压在我心头上。亲爱的妈妈练气功去了，亲爱的爸爸还躺在床上。爸爸笑咪咪地说“小然，这下让你学学做家务，让你妈妈锻炼身体，享享老福。”我能说些什么呢？谁叫我考不上大学，谁叫我是个待业的闲人？
　　爸爸和妈妈吃完早饭悠然上班去了。我待在家里得烧开水，还要把自来水装进水缸里。我们这个沿海小镇，并不算那样闭褰、落后，诸如喇叭裙，牛仔裤、蝙蝠衫、太极拳、气功、围棋、、、、、、都及时进入了百姓家庭生活，可最基本的水电问题却迟迟没有解决。我家算是花钱装了自来水管的，可天井的一个水龙头，最擅长细水长流的表演。这样只能用水桶接水再一桶一桶填进水缸里。四瓶开水，三个大水缸的水，把我的上午报销了。
　　中午我的任务是做午饭欢迎下班归来的父母。
　　记得有一天，我突然头痛得难受，我忍不住放下没干完的家务，躺上床里。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喂，小然，怎么搞的，煤炉的火熄了，一点开水都没有？”妈妈摇醒我，责问我。
　　我用力推开妈妈的手，大声叫起来：“别烦我，我头痛！头痛！”
　　妈妈很生气，她沉下脸说：“有这样跟妈妈说话的吗？偷懒还耍态度，真让我心痛、、、、、、”
　　爸爸回来了。老爸大概很饿，他抱怨午饭太晚做。
　　妈妈才发过脾气，真是火上加油，她竟跟爸爸争吵起来，而且吵得很激烈。我真想我现在不在家里，依然寄宿在学校，学校的饭菜质量差也没关系，我可以不受责备，我也可以没听到因为晚点吃饭而争吵的声音。
　　每天傍晚五点钟左右，在爸爸妈妈下班之前，我总是先煮好了米饭。妈妈买菜回来，不知什么原因，她总是要通知房间里的我出来拣菜、洗菜，切菜，还要连续地把炒好的菜端进饭厅。
　　碰巧我有个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傍晚的时候我的精神最集中，我的思路处于最佳状态。我喜欢在这个时候看我喜欢的书，写点东西，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亲爱的妈妈不管我如何解释我这个习惯如何美好，她总是打断我，反驳说：“得啦，晚上的时间多着呢。帮帮妈妈嘛。”
　　“妈，做菜有那么难吗？几个小菜要两个人一起完成，这未免太没能力了吧？”
　　“你能干你来做呀，夸夸其谈谁不会。”
　　“那好，你老人家一边歇歇去。”
　　“你做的菜不合我的口味，当厨师还不合格。”
　　“那你就慢慢显示你的手艺吧，干吗老拖着我！”
　　“你得学呀！我不能将来让人说我这个母亲不尽责。”
　　多么伟大的家教呀！可妈妈做菜的手艺并不见得高超，她拖我花一二个钟头搞的一顿晚餐，我吃起来总索然无味。
　　晚饭经常从七点一直到八点半才能结束。我第一个结束晚饭，我只用二十分钟或二十五分钟的时间用餐，而爸爸大人要用一个小时至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用餐。爸爸大人的晚餐分为三个阶段：开始慢慢地喝两两50度以上的白酒，接着抽一二支烟，最后才吃米饭。爸爸喜欢叫别人帮他拿烟抽，尽管烟就在他附近的茶几，他还喜欢叫别人给他盛饭，尽管饭就放在吃饭的桌子上。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拿烟盛饭的美差，自然非我莫属了。
　　“小然，给爸爸拿烟来！”喝完酒的爸爸大声叫我。
　　我赶紧放下手中的书或笔走出房间完成任务。
　　一会儿，爸爸又叫我：“小然，给爸爸盛饭。”我又机械性地走也房间。
　　碰到爸爸叫我拿热水给他洗脸，我又得出来一趟。
　　这样的生活太没意思了！简得是浪费青春。不行，我得出去工作。但老爸总是慢悠悠地叫我等待，他会给我安排好的。等待，等待，半年的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工作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这叫我怎能沉住气！？
　　“爸，妈，我想先找个临时工做。”
　　“你会做什么工？那样好强，又那样软弱，到外面做工受得了么？”妈妈大人不紧不慢地说。
　　“算啦！做什么临时工，家里又不用你交伙食费。”爸爸大人拍板定音。
　　我不甘心就此在家中耗下去。
　　我想，要是我能挣些钱，给家里打个小机井，购置一套煤气炉具，那就可以大大缩减花在这小家庭家务上的时间了，就是我以后出外工作，妈妈也可以不必那样辛劳。于是，我通过在镇针织厂工作的同学，领了一些纱帽来织。第一次做活挣钱，心里兴奋，可做起来却错漏百出。明明在同学那里学会了的，又有样品，可还是织了拆，拆了织。折腾得身心疲倦，还没织完一顶帽呢。几个小时却无情地溜跑了。手里的纱帽被人夺走，我惊异地抬起头，妈妈黑着脸立在我的面前，盯着我手中的勾针。不好，我又忘了烧水、做饭！当然我免不了受责备。我解释，爸妈一句都不愿听，口口声声不希罕那几个小钱，还硬冤枉我想挣钱是为了买衣服、吃零食之类。妈妈大人亲自押着我把纱线退回针织厂。从此，我不敢再找手工做了。
　　更有甚者，逢到我那些到深圳、珠海等地做工的同学来我家，我那亲爱的妈妈或许怕我跟她们联系工作，每当她在家时，总要没好声没好气打断我们的谈话，差使我做这做那，弄得那些同学扫兴而归，再也不敢随便来我家了。
　　这是干什么呀！？妈妈！可在家庭里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谁叫我是女儿呀！委屈啊！憋闷死了！爸爸、妈妈却常要跟我“忆苦思甜”，要珍惜我这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感激父母的这份恩典。
　　唉！我要是一只小鸟该多好啊！自由自在地在宽阔的天地寻找我的世界，让风雨洗涤，即使有死亡可能，可毕竟展现过自己的价值呀！但是我无法改变自己的种属，我只能是一个在苦闷中挣扎的人。
　　我想着我的生活，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一条巷子。
　　既然当不成临时工，那么去补习吧？
　　补习费二百多元小事一桩，可是当个自费大学生是难事一件，而我没有把握挣个公费大学生。算了，算了，向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说BYBY吧。
　　我又拐进另一条巷子。
　　三百度近视眼的我忘了戴眼睛镜，走了一会才发现此巷没有出口。不知什么时候，巷子尽头已堵上一堵墙，那堵墙是那么崭新那么坚固。
　　也许有一天，人们发现了这巷子出口的价值，这堵墙会轻易消失的。这一天，在什么时候呢？我想，这一天会很快到来的。
　　
　　
　　
　                                                                             　一九九零年元月发表于《惠州文学报（第六期）》
　　
　　

望帆

想不到是沙发，舒服呀。慢慢欣赏。

飘然

谢谢欣赏！

小陈飞刀

“我”的心理描写很到位，对周边环境的渲染也不错。
这个小小说太“大”了吧？应该算个小短篇吧。

云索

哇，飘然姐厉害，算算可有二十年啦！二十年，什么概念哦！

飘然

[quote]“我”的心理描写很到位，对周边环境的渲染也不错。
这个小小说太“大”了吧？应该算个小短篇吧。
    介于小小说与短篇之间。这是我的第二篇习作，谢谢鼓励和支持。

飘然

[quote]哇，飘然姐厉害，算算可有二十年啦！二十年，什么概念哦！
    谢谢！过奖了。二十年前啊！风华正茂，充满幻想。

彩色的梦

二十年前就写这么好了，等着欣赏你的新作呢。

明心

这篇写得不错呵！继续努力！

飘然

[quote]二十年前就写这么好了，等着欣赏你的新作呢。
    谢谢。我等待你的批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