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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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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2 12:15:3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第一场雪
文/徐威
下雪了。
杨局长躺在床上，眯着眼往外面一看，果然是白皑皑的一片。杨局长问，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吧？
小郭说是，是啊，比往年早了半个多月呢。
杨局长笑了笑，说，真想出去看看。
小郭端了碗粥过来，您现在可不能动。
杨局长现在穿着病号服，躺在人民医院的病房里，一条腿裹着石膏，高高吊着。杨局长没接话，端过碗一口气把粥喝了。之后才说，我现在总算是悠闲了，就当是休假了。
小郭小声埋怨，这代价也太大了。要不是他……您也不会……
小郭说的是杨小军，杨局长的发小，两人从小就是兄弟。只是，杨局长后来进了城，做了官，而杨小军却一直在乡下，规规矩矩地娶了媳妇，生了娃，年年在田里弯着腰驼着背。
杨局长问，军子没事了吧？
小郭说，我昨晚已经安排人送他回酒店了，应该还在睡。
杨局长嘴角咧了咧，笑了。杨局长想起了以前和军子抢被子的事。那时候，也是冬天，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军子就在他家睡，俩个毛孩子挤在一个被窝里。杨小军睡觉不打呼噜，却喜欢抢被子。两人折腾来折腾去一晚上就折腾没了。
刚放下碗，一堆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进来了。一番问候之后，有人责备小郭，杨局长不是在酒店吃饭么？你这秘书怎么当的！
小郭低着头说，李主任，是我没照顾好杨局长。
杨局长躺在床上，挥了挥手，说，老李你就别吓唬他了，这不能怨他。我这不也没什么大事嘛。
李主任问小郭，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郭看了看杨局长，对李主任小声说，杨局长的兄弟喝高了，出了酒店硬是不肯上车，偏要走路，说是坐不惯。杨局长就搀着他一路走，他却不让杨局长搀，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还用力推了杨局长一把。杨局长没站稳，刚好一辆摩托车过来，杨局长就……
杨局长打断他，我那兄弟就这性子，再说，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喝高了也正常。能放开性子喝，这说明，咱感情还在，是吧。杨局长哈哈一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杨局长想起了和杨小军一起喝酒的日子。他已经好几年没回老家了。以前逢年过节还会回老家，回去之后一定会和杨小军喝上一场。一般都是在杨小军的家里，整上几个小菜，提两瓶酒，就能喝上一晚上。后来杨局长把父母都接进城来了，老家就回得少了。
杨局长还记得和军子第一次喝酒的时候。那时候，两人才十来岁吧，偷偷把家里的酒偷了出来，像模像样地倒了两碗，碰了碰，豪气冲天地说，干完!结果呢，两个人只喝了一口，就被呛得满脸通红。剩下的酒又倒回酒瓶里去了。
想起这些，杨局长发现，自己似乎每次做坏事都是和杨小军一起做的。偷别人家的桃子不成反而被狼狗追着满山跑；偷偷砍了人家的竹子做竹筒饭，结果被抓了个正着，被人扒了衣服光溜溜地回去叫父母；被人欺负了又打不过人家，晚上就偷偷去对着人家家里的水井撒尿……
杨局长又想，待会要是军子来了，该说些什么呢？
装作很严肃地说：军子，你自个儿说怎么谢罪吧！——这是他们以前常说的一句话，现在好像不太合适。
面露微笑地说，军子，昨晚喝得还行吧？似乎也不好，军子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闹不好会很尴尬。
豪爽地哈哈一笑，说，军子你个兔崽子喝酒可是退步了，那么点就找不着北了？
又来了好几批人，有几个老领导，有一些杨局长手下的人，还有一些大老板。一番应酬下来，已经十二点多了。
军子却没来。杨局长想，应该还没睡醒，就吩咐小郭去看看军子，陪他吃饭，自己又喝了碗鸡汤，吃了饭，就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杨局长摸出手机一看，好几十个问候的短信。杨局长只瞅了一眼，就索然无味地放了回去。窗外的雪已经停了，透过玻璃，外面朦朦胧胧地一片雪白。
期间，医生进来，检查了一番，换了药，嘱咐了一番。杨局长看着窗外，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放回去。
五点钟了。
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营养品，都快放不下了。杨局长看着，有些烦，叫护士进来，全部挪走。
杨局长挪了挪身子，给小郭挂了个电话。小郭说，杨先生不在酒店，一早就走了……
杨局长楞了很久，终于把军子的号码拨了出去，却只听到一个女声在说：对不起，您拨打号码已停机。
杨局长的手机掉了下来，把护士吓了一跳。护士捡起手机，说，杨局长，您怎么了？
杨局长无力地挥了挥手，说，暖气开了么，怎么感觉有点冷。
《第一场雪》刊发《天池小小说》2011年第五期。
感谢编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