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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宝
文/徐威
我总觉得今天老马有点怪。
老马是单位的门卫,五十刚出头,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门口的小房子里,每次见我进进出出都会对我憨憨一笑,不过从不说话。今天,他却在我们科室门口转了好几圈,探出个头,偷偷瞄几眼,却不进来。
下班的时候,老马正站在门口,见我来了,对我咧了咧嘴,手掌擦了擦裤缝,似乎有点紧张。
老马说,嘿嘿,小徐下班了?
我应了声。老马看了看我,说,小徐,我……你……
我看了看老马,说,马师傅,有什么事么?
老马说,有空不?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老马脸有点涨红,说,是这样,我想找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帮我上一下网?
上网?老马要上网?这倒让我大吃了一惊。我拍了拍老马,说,马师傅还挺时髦嘛。老马嘿嘿了几声,然后眼巴巴看着我。我说,行啊,马师傅要上网做什么?
马师傅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说,我想看看这个。
我接过一看,是一个网址,看域名应该是淘宝网。我进了老马的小屋子,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网址,果然是淘宝网的一间小店。这间店应该是刚开没多久的,成交量并不多。页面上显示着七八张图片,都是些青春时尚的衣服,男装女装都有。
我说,进去了。老马把头探得更近了,看得很仔细。
我问老马,怎么会来看这个的。
老马正看得出神,没听到我的话。过了一会,老马转头问我,能不能看得更详细些?
我又把图片放大了,一点一点往下拉。图片后面还有一些介绍,譬如说衣服的材质、设计和这间小店的服务优惠等等之类的东西。
老马看了很久之后,疑惑地看着我,说,小徐啊,这……这衣服这样就能买卖了么?上网真的那么神奇?会不会是骗人的啊?
我笑了笑,说,不会的。你喜欢哪件,我帮你买,买了有问题你觉得不好还可以退回去的嘛……
把淘宝的流程和保障都给老马讲了一遍之后,我用我的淘宝号帮老马买了一件白色的T恤。
过了三天,衣服就到了。我下班的时候,找到老马,把包裹给他了。老马兴奋地接了过去,直点头说谢谢。
没想到,第二天,老马又找我,说,小徐啊,那个衣服能退回去么?
我愣了愣,说,衣服有问题么?
老马有点犹豫,说,穿上有点小。
我说,没事儿,我帮你退回去,换件大号点的。
老马说,这样可以么?卖衣服的会不会不愿意啊?
我说,卖家态度好就没问题。说完,我就联系卖家。卖家刚好在线,我发了个信息过去,卖家倒很诚恳,说,衣服可以寄回去,邮费他来出。说完还说了几句抱歉。
老马听我说卖家的态度还挺好,做得很厚道,脸上便露出了一张满足的笑容。
又过了几天,新换的衣服来了。我对老马说,马师傅,你看看这件还行不行?老马拿着衣服,当场拆了,左右瞅了瞅,然后笑着说,没问题没问题。
第二天,老马又把我拉住了——小徐,你能不能再帮我退回去,这衣服质量好像不太好,线头都还在里面呢……
我有点火气了,买件T恤,至于这样么!搞来搞去,真是烦人。
我憋着一肚子气,最后还是上网联系了那个卖家。卖家很快回了个信息,说,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质量不行,您可以把衣服退回来,我把钱退给您,或者您再换一件。后面,又连续说了几个抱歉。
我把卖家的话念给老马听了,问他要怎样。
老马这是突然笑了,很开心的那种。老马先是说了好些话谢谢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部破旧的手机,按了个号码。
老马一只手拿着那件“有问题”的T恤,一边笑着说,闺女啊,我看你在什么网上开店还真不错,做得很厚道,衣服质量也好,这下我也就放心了……
我在一旁看着老马笑着说着家乡味极重的话。慢慢地,一股莫名的感动就在心底慢慢地流动起来。
2010-4-8
《淘宝》已发《佛山文艺》2010年12月(上半月)刊
《小小说选刊》2011.3期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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