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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
陈树茂
她想,她是有个弟弟的。虽然父母从不告诉她。
她有这个想法,是在几年前一个夏天的晚上。她听到父母在窃窃私语,依稀听到小宝宝的一些话语。她确信,他们谈论的不是她。
从那晚起,她就觉得自己是有一个弟弟或妹妹的。她尝试着问奶奶,我怎么没有弟弟妹妹?
奶奶笑着说,你爸妈都在单位上班,哪敢多生一个啊?
那时,她很纳闷,小孩和工作有什么关系。直到她妈告诉她,如果多生一个弟弟妹妹,爸爸妈妈就会没工作,没工作就会挨饿。
她终于知道,多生一个弟弟妹妹,全家都会挨饿的。
但她又开始不明白了。她的同学小白有一个弟弟,为什么他们家还能买车买房。
她爸告诉她,不在国家单位工作的,像那些自己做生意的人,偷生一个,是很难控制的。
她嘟嘟嘴说,这不是欺负人吗?为什么小白能有个弟弟,我没有。
奶奶摸着她的头说,小蝶,你还小不懂事,以后你就会知道。
她仍然相信,她是有一个弟弟的。虽然长辈们都不告诉她。她在心里叫他毛毛。一个人无聊时,她会自言自语说,毛毛,姐姐和你一起玩玩具吧,小熊是你的,小猫是我的。
她妈在房门口,看到她一人在玩,忍不住默默掉泪。晚上,她妈和她爸说,趁着我们年轻,不如给小蝶生个弟弟吧?
她爸摇摇头说,哪能啊,我就快升部门经理了,可不能因为这坏大事啊。
她妈近乎哭了,你看到小蝶一个人,多可怜啊,孤孤单单的,你要想想办法啊。
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怕说出去不好。
什么啊,你快说啊?
假离婚,然后再办复婚。
这……不行。我同事小李就是这样假戏真做的,他老公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都不能没有这份工啊。
一个想法在她心里悄悄滋长,也在她爸妈心里悄悄滋长。
每次,她看到小白和弟弟玩得开心的样子,她回来晚上就会做梦,梦到自己和弟弟毛毛开心地玩耍。她经常会在梦中惊醒,告诉妈妈,我又梦到弟弟了。
每次,她妈都会偷偷抹泪,可怜的孩子。
她的想法成为现实,是在今年夏天的一个晚上。
她爸妈偷偷告诉她,你有一个弟弟了。
她知道后,兴奋得睡不著。但是她爸妈还告诉她,不能告诉别人。她疑惑问,连小白都不能说吗?
不能!她父母异口同声说。
那我能看看他吗?她看看周边,没有弟弟的身影。
她妈说,你现在还不能见他。
她问,那是不是在你肚子里啊?
她妈摇摇头说,不是的,不在妈妈的肚子,以后你就会知道。
她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后,感觉不再那么孤单了。看到小白神气的样子,她有时忍不住也会说,我也有个弟弟。
在哪里?
我不告诉你!
不说,就是没有。
我有,我有,我爸妈告诉我的。
她妈来接她回家,她哭着说,弟弟在哪里,我想见他。
她妈看看周围,小声点说,傻丫头,不要哭了,你会见到的。
她发脾气了,坐在地上,边哭边闹,我现在就要见到弟弟,我要让小白看看我是有个弟弟的。
她妈抱起她,跟着也流泪,说,乖女儿,不哭了,以后再带你见弟弟好吗?
她哭闹了一晚上,不肯吃饭,哭累了,自己睡着了。
她妈眼睛也肿了,心一软,说,爸爸,带弟弟回来给她见见面吧。
她爸拼命地摇头说,你不想干了啊,这几天正在干部提升民主测评,你不想当办公室主任了啊?我们公司最近在推荐后备干部,这么一闹,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全泡汤了?
她在一次写作课上,写了一篇叫《弟弟》的作文。她写道,我每个晚上都和弟弟在一起玩耍,我的玩具也是他的玩具,我真的有个弟弟,……
老师找到她爸妈,说,多关心一下孩子,最好去看看医生,多好的一个小女孩啊!
她爸妈不约而同说,好的,谢谢!说后,两人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10-25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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