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考
妻总追问当年高考的事。 那时候,我们全县考场设在县城。班主任通知我们交食宿费,我回家告诉了妈妈。妈妈说,好的。什么时候要?我说,越快越好。因为越早订房,可以订到离考场近一点的。 第二天开始,妈妈早出晚归,挑着满满的两大筐菜,沿街喊卖,有一次,因为挑得太多太重,妈妈本来身材矮小,不小心摔了一跤,青菜撒满地。但妈妈还是慢慢地捡起,一拐一拐地沿街卖去。 有一天晚上,我偷听到爸爸妈妈两人在嘀咕,爸爸说,那些菜还不能收割啊。妈妈说,孩子说了,早点交钱,可以订到离考场近一点的。 当妈妈凑够了钱交给我,我交到老师手上时,老师说,今年高考的人太多,近一点的涨价了,还全给别人定了。我帮你想办法。 我住到离考场比较远的招待所,房间里放着两张床,还有一把破旧的风扇,呼呼地转。有个别同学抱怨。老师对我们说,我们是来高考的,不是来享受的。我看了看同学们,大都来自农村,除了我们的校花。当我看校花的时候,校花也看着我,校花不好意思地赶紧转头。在那个时候,我们男女同学之间可是互不说话的。 下午,老师安排我们一起去看考场,熟悉环境。我意外地发现,校花竟然跟我同一个考场,而且,她在我后面。 晚上,老师给离考场近的同学做完考前动员后,来到我们这里。他说,我借了几部单车,你们两人一部。按考场分配。我意外地与校花一组。老师宣布的时候,我偷偷往校花瞄去,目光相接,校花害羞地低下头。其他同学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眼神。 第一天,我一大早起床,洗刷完毕,快速吃完早餐,把单车停在招待所门口,等待校花。校花很准时地到来,轻轻地侧坐上,一只手抓着车座,一只手拿着考试用品。我偷偷回头瞄了一下,出发了。昨晚我已试过车,我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踩着,生怕不小心把校花摔了,一路无语。 考试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我,在监督着我,我认真地做每一道题,又仔细地复查每一道题,好几次,我想回头看看校花,但又不敢。 考完试,我推出单车,准备好,等待校花。校花来到单车旁,又轻轻地侧坐上,一只手抓着车座,一只手拿着考试用品。我又偷偷回头瞄了一下,出发了。我又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踩着,生怕不小心把校花摔了,又是一路无语。 第三天下午,考完生物课。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解放了。校花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问她考得咋样?当校花仰头看我的时候,我止住了,涨得满脸通红。我赶紧跨上车,校花又轻轻地侧坐上,我飞快地踩上,一路狂奔。 就在快到招待所的时候,一个急转弯,刹不住,校花吓得抱住我,我俩重重地摔在地上,我俩紧贴着倒在地上,我闻到校花身上飘来一阵的香味,校花紧紧地抱着我,我坐了起来,看了看她,她的脚受伤了,磨破了皮,流着血。我赶紧扶起单车,突然来了一股勇气,抱起校花,正坐在单车上。推车往招待所去,赶紧找服务员拿出医药箱,给校花涂上红药水。校花红着脸说,谢谢你!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抱起校花放在大堂的沙发上。回来的同学怔怔地看着我,我脸上火辣辣。在那个年代,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地方,我的那一抱,神勇的一抱,破天荒的一抱,把所有的同学镇住了。 在高中毕业二十周年聚会时,有同学问我,你小子平时腼腆得很,哪来的勇气啊?一个同学感叹说,因为你的那一抱,断绝了我多年的念想。又一个同学感叹说,也不知道当年的校花哪去了? 晚上回家,我对妻说起当年的那一抱,妻说,是啊!当年你哪来的勇气啊?我问妻,当年你怎么也住那个招待所啊?妻呵呵笑,不作答。 有一次搬家,妻拿着一个本子问我,当年单车摔倒,你是故意的啊?我反问,你怎么知道?妻指着本子说,这不是你的日记吗?我呵呵笑说,起源于我妈卖菜的时候摔了一跤。妻说,那部单车可是我家亲戚的。 我和妻相视而笑。
2014-06-09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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