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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 你在·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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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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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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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12-1-10 08:45:5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55

  
  总有些时候,人感觉一切都在远离、沉没,甚至于不存在。
  总有些场所,人感觉憋闷乃至窒息,失重或失衡。
  最虚弱的时刻,屏息归元是最好的自救方式。
  当沉默泛成汪洋,坚韧就是最后的浮木。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称得上坚韧,只知道,每当濒临绝境,你的祝福就是我的莲花宝座。
  
  
  
56

  
  南木,天放于斯的实心怪木。
  对你的感觉,清晰得纤毫毕现,描述起来却相当困难。
      你真名杨凯毅,常用笔名天放、南木、南无木。我在现实中称你为杨老师,网络上却常常直呼南木。
  你我是同类,这一点不言而喻。你在评论我的小说集时曾说:“也许在某些本质方面,我与作者不无相似。”往细里说,是亦师亦友。你年纪比我小得多,学识却远比我渊博。许多时候,我尊你为师。
  最初的认同,是在“怪人”这个层面上。1993年的某天,我偶然听到了你的“怪人怪事”——身为惠州学院中文系教师的你,喜欢翻围墙、踩草地,会穿短裤着拖鞋去讲课,常混在学生宿舍通宵打“拖拉机”、次晨躲在学生床上睡觉被查房的老师当成逃避早操的学生“抓”,往往是别人睡觉你看书、别人起床你上床,常常睡着觉讲课,还讲得满堂喝彩,不遵循规则,完全凭个人好恶打分……说者一时说得痛快,没料到听者原本就是一个怪人。
  交往起来,我验证了传言的不可信。我看到的你,非但不古怪,还非同一般的温文尔雅。你长相清秀但不文弱,举止规矩但不呆板,谈吐文雅但不酸腐。不难看出,你资质优良,且是家族钟爱的顶梁柱,教养甚佳。交谈中,你才思敏捷,而且往往会就某些问题说出一些平常难得听见的真知灼见。有时见解相左,你绝不迁就附和,却也不会激烈地争辩,就那么不温不火地陈述,往往就能以理服人,服不了人时就各持己见,大家再谈别的,从不会因此心存芥蒂。
  你选择诗歌作为与我交谈的楔入点,也许是因为你本人更关注诗歌,而诗歌于我,只是次而又次的“副业”。1992—1993那两年间,虽然有些小诗散发于省市报刊,我自己并不怎么当回事,也就是信笔抒写一下心绪而已。听说你要组织班上的学生讨论我的诗歌时,我暗自好笑,心想:“那些粗浅小诗有什么好讨论的?”但你还真组织了讨论,我看到整理出来的发言摘要,开始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你让学生讨论的是《潜流》。单是这一选择,就让我对你拭目以待。《潜流》发于1993年6月8日的《惠州晚报》,静悄悄的毫不起眼,就是身边文友们也没多大注意,其实却是我自己较为看重的一首(出诗集《无缘的爱》时放在最后)。我要借这小诗表达的,是潜藏于心的那所谓怪人的东西。我想说,我一直隐忍,但总有一天会爆发,而且,我期待的爆发不是孤立的……你和学生们的讨论,让我欣慰——你们的解读是准确的,而且比我的诗歌本身深刻得多。这份讨论摘要《〈潜流〉引起讨论》,后来也为《惠州晚报》所登载,可见晚报编辑也很认同你们的见解。
  让我们真正成为深交的,应该是关于某年夏天那场风暴的一次谈话。忘了是怎么谈及的,你说到那场非自然风暴对你的影响,用了“家破人亡”一词,令我震惊而动问。那时,你才二十多岁,华师大毕业到惠州学院教了几年书,比学生们大不了几岁……我似乎并没有就此作什么表态,但有些事情根本无需多说,一种信任,油然而生。
  自1993年结识至今,你成了我在惠州生活期间交往最密切、最为信赖的一个朋友。我们的交往,不仅仅停留在文学的层面上,也不仅仅是个人的交往。
  我们的交往,是连带着彼此的家人、朋友、学生在内的,常常是一大帮人一起聚餐。地点多数是在你家,因为你厨艺精良,擅长做海鲜大餐,而我是属猫的。看看那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一帮人,围着一个茶几大啖海鲜,每个人面前鱼骨虾皮蟹壳堆成小山,谁会想到这群人里的主角竟是人们口中孤僻成性、不食人间烟火的怪人呢。
  我从小到大(老)最怵的一件事就是做客。在惠州二十多年,去吃过饭的人家拢共不超过十家,而在你家吃过多少餐,已经数不清了。记得有一次我带游子去买菜,坐公共汽车回家时突然感到烦闷,眼看公车正要经过你所在的惠州学院,就干脆下车,上你家蹭饭去,当时你们正准备开饭,立即拿碗筷添饭……像这样不近人情的“突然袭击”,对于我们来说却是见怪不怪。是的,我们可以如此不拘小节,亲如一家。1996年夏天,你组织班上的学生去肇庆游七星岩,我就让年仅七岁的游子跟着你去,那是游子人生第一次旅游呢。后来有文友说我:“你这妈妈真够放心的,游子这么小,你都能让别人带着去旅游!”嘿,如果别人都像你这么值得信赖,我有什么不放心呢?去年寒春,你一家子在老家过了春节回惠州,到家时发现钥匙落在老家了,进不了门,你打电话说来我家借宿,并让我煮点粥充饥。此时已是凌晨,天特别冷,我放下电话,立即起床,叫醒游子,腾出睡得正暖的床,让你一家和开车载你们来的朋友安歇,我和游子到书房打地铺……后来,有文友听说此事,深表不解道:“那么冷的天,半夜三更的,要是我就不会去打扰人家,而是找宾馆住下。”这寒夜里的打扰,带给我的却是满心暖意——在饥寒交迫、归家不得的时候,你们敢于来打扰我,这才是真把我当朋友呢。
  爱尔兰女作家艾?丽?伏尼契的长篇小说《牛虻》,有一个人物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那就是亚瑟——“要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人家准会当他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很美的姑娘;可是一行动起来,他那柔软而敏捷的姿态,就要使人联想到一只驯服了的没有利爪的豹子了。”成为牛虻之后,他曾经如此自评小时候的照片:“这孩子长大之后一定是个倒霉的人,他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压根儿不要让自己长大……觉得痛苦就是痛苦,错误就是错误;这样的人是这个世界所不容的……”很多时候,我觉得你活脱脱就是一个现实版的亚瑟。
  你不是文弱书生这一型的,端的是内外兼修、文武并举。说起来,你几乎没有明显弱点,既博古通今,又学贯中西。你本身是教古代文学和逻辑学的,在古典文学上的造诣是我望尘莫及的,思辨能力也是我深为钦佩的。而且,你坚信“生活高于文学”,绝不流于清谈。据说,你在青年时期,读书、教书之余,曾干过不少行当,做过帮工,摆过地摊,人生的甜酸苦辣,深深浅浅尝了个遍。
  二十年来,我看着你由青年到中年。我看过你张驰有度、气韵丰盈地演练太极拳,看过你在球场上左冲右突、腾跃劈杀,看过你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忘情游戏,看过你攀树摘果,看过你盘腿打坐……即使是在猛烈运动状态中,我看到的还是那“一只驯服了的没有利爪的豹子”,而在那凝神屏息的静止姿态中,却隐然可见喷薄欲出的气蕴和力量……
  无论心智还是身体,你都算是强大的个体了,但在我眼里,你却还是一个无法自我保护的孩子。你太容易受刺激、受伤害了。你曾有文《我从不看重哪一个日子》,实际上,节日、纪念日,或者是你个人有特殊记忆的特定日子,都年复一年不间断给予你不良刺激,形成周而复始的煎熬,而你的年华和才智,就这么眼睁睁地消蚀于无奈中。
  为了确认你的授课专业,我上网搜索,看到惠州学院“评师榜”,你的名下有这么一条:“这位老师很有学问,但他的职称确实令人无语。”一时心生许多感慨。1994年你就是讲师,现在依然是讲师。这个职称令学生无语,你可有语?谁说得清这是为什么!除了不被允许,还有没有别的原因?你不去争,不愿争,不屑争,甚至懒得谈及。不光是职称,写作也如此,上周日阿樱说起老是忘了给你寄样报,你就说:“忘就忘了吧,不用寄了。我很久都不去留意哪些作品发没发的了。”职称升不升没关系,工资增不增不要紧,作品发不发无所谓,活得自在就行了。只是,总还是会有些东西偶尔触碰到内心的伤痛,猝然电击一般。你说,有次系里组织教师赴港一游,过关卡时,别人都是例行公事扫一眼就放行,你却被拦住盘查了老半天。为什么呢?敢情原本眉清目秀的你,偏偏那段日子懒得剃须,一脸胡子拉碴的怎么看怎么不像去旅游或考察的……
  你在散文《蓝幽幽月亮圆满的晚上》曾作如此描述:“水沿大地流来,蒙蒙水雾中闪着光芒,像一大片蓝色的火焰。我怵然,四顾,蓝色的火海中,万物比在阳光下更现身相更见呼吸。……我恐惧,抬头,那个蓝幽幽圆满着的月亮啊,它的光立刻穿透了我,吞噬了我。如此冰凉的燃烧!我感着它蓝色火舌的遍噬:昏眩,窒息,中寒,冰结,我相信自己看到自己就要变成一缕青烟,沉沉地浸入江心。我震慑,疯狂,拼命拍打大地,我听到了母亲浑厚的声音;拼命拍打自己,我想听到人子独嘶的声音。那时,声音于我是生命惟一的证明。可我除了看到蓝色火焰外,全是寂静!水无声,火无声,风无声,土无声,草木无声而人亦无声,惟有蓝幽幽的一色溢满了一切。我绝望地张大了呼救的嘴巴,废然仆地,埋头入土。我无法面对如此强烈光芒照耀下的世界与自己。我又一次闭紧了眼睛。”面对蓝幽幽圆满的月亮,你感到恐惧、震憾、疯狂、绝望。你不但无法面对那月亮,也无法面对自己……你在万物透明的时刻深入心灵禁地,直面生命本真的极光,于是你不得不被击穿,甚至险些被焚化。唉,以你的智慧,怎么就不知道人在某时某地必须有所掩蔽呢!
  其实,你早就意识到这一种危险的存在。你在《死亡经历——读张承志》中如是说:
  “读一本好书,有时会成为一件不幸的事。
  人们常说好友如好书,固然不错。但是当好友是个诤友时,有些事情就不可避免地要发生,正如心灵的病痛总会在某刻被揭露为撕心裂肺的恸哭和沉默:疲惫而没泪。
  诤友逼你直面这世界与世上发生的一切,诤友逼你直面你自己,你心中的感想与身外的言行。你力所不及的或不愿视听的一切真实铺天盖地、扑头劈脸而来了:鲜血、眼泪、苦难、毁灭、地狱、杀戮、绝望、诅咒、苦行、沦丧、堕落、忏悔、拯救、信仰、逍遥、速醉、掠夺、淫秽、圣洁、沐浴、纯朴……你一下子被抛入空中,没有阵脚。你只有听任这巨大的语言之风把你席卷而去,你无法落下,甚至无法预想你沉重而斩绝的一落在于何地:是地狱之门还是天堂之路抑或依然世上?何时:是今夜明晨还是永远的空中放逐?何种方式:是巍然屹立还是颓然仆地抑或手伤脚残踉踉跄跄?何种结果:是砰然砸地一座山还是轻于鸿毛一缕烟抑或无棱无角一卵石?你痛苦地、痛快地闭上眼睛,更清晰地感受你的被惨重击中的爆裂,感受你的被热烈焚烧的辉煌。从未有过的苦楚与快意淹没了你,你获得了一种类于创生与毁灭的感受,诅咒和赞美这突而其来的命这不可更改的命。巨大的语言和思想像阵阵风暴雷鸣,你精疲力竭地倒下但没有结束你的倾听,在被充实的过程中你可怕地空了,在不断的引证中血流满地、泪流满面。醒来后,你愣怔怔地一言不发,你发现自己无力说出一句完整的有意义的话,此刻你痛感大欢喜与大悲哀。”

  然而,对这种死亡经历,非但你不避反趋,周围的这一小群人也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当年,你写出《死亡经历——读张承志》的同时,送我一套张承志作品集。我一读之下,即叫你多买几套,分别送给冬荒、白风等文友,三九文学沙龙人手一套张承志。哦,那《荒芜英雄路》,那《清洁的精神》,带来的是一种怎样的震荡!
  读同一本书,面对同一事件,各人的感觉、感受、感悟都不同,反应也不同。不说其他文友,就是我,与你也不尽相同。对人世间的美丑善恶以及种种复杂变化,我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几乎无需辨识,我的判断甚至不必依靠眼睛和耳朵。与你不同的是,自小养成的拙笨和孤僻让我因祸得福,早早就把自己炼成了石头人,沉默和冷漠在某种程度上讲是不错的铠甲。当然,减缓伤害的同时,我在感悟和表达方面自然也有所阻滞。但相对而言,当对立双方力量太过悬殊时,适当的自我保护还是必要的。毕竟,无论是牛虻还是没有利爪的豹子,生存是第一位的……哦,这是一个“丛林社会”,到处都是荆棘和陷阱,獠牙和白骨,还有毒雾和瘴气,而所有的人都打扮得光鲜体面,所有的幌子都金灿灿叮当作响……在亲情温爱中长大的你,在犬牙交错的人丛中,常常莫名其妙地“被宰割得沟壑纵横、鲜血淋漓”。
  你是有抱负的。别的不敢说,至少在文学创作上,我以眼见的事实为凭。你写作,并不以出书或发表作品为指标,你说过要当超一流的作家(原话是不当一流二流作家,要当就当超一流)。首先你是因自己喜欢而写诗,进而呼朋引友切磋技艺,1990年在复旦大学进修时,就曾与诗友结社编印《南区诗报》,那里面不乏摧肝裂腑之作,如《七天断裂》、《生火的木和克火的水》……你并没有刻意为诗作寻找出路,任其自生自灭。1993—1995年,我陆陆续续在《惠州文学》编发你的诗歌,同时,也编发你的评论、散文,乃至小说。可以说,你是那两年在《惠州文学》发表作品最密集的一个作者,只是因为各种体裁使用不同笔名(诗歌天放,散文南木,小说南无木,评论杨凯毅),而不太引人注意。时隔十余年后,《惠州文学交流》在[响鼓重锤]栏目中推介你的散文,你的[作者小语]以这么一段稍显郁闷的话作结:“‘我们生活在一个散文化的时代。’并非虚言。我所喜欢的是诗歌,而诗歌不被认可。”大概,你这里所指不认可的人就是我。这其实有些冤枉,我何曾不认可你的诗歌?我编《惠州文学》时,重点扶持的青年作者,小说有子明和白风,诗歌有阿樱,散文诗有冬荒,而你,借你学生土牛的话说是多体兼善的,往往同一期中既有诗歌又有散文或是评论或其它。那几年,我发你的诗歌,比发阿樱的还多得多呢。阿樱诗歌、冬荒散文诗之所以脱颖而出、备受瞩目,是因为有你的精彩评论使之璀璨啊。我本来是打算接着就推介你的,但天不从人愿,《惠州文学》在文学味浓郁之时,生生被人从创作室移除,在中国文坛消失。我的“造星工程”只好不了了之。到了2006年,我再度出山,执编《惠州文学交流》(可恶的“交流”二字,生生把一个纯文学期刊弄出一副资料册子嘴脸),真要推介你时,竟然找不到人来为你写评论!谁叫你把评论写得如此精湛,又把作品写得如此深邃呢?没有人敢领这班门弄斧的苦差,我这个所谓的“全能战士”只好挺身而出了,笔分两端,既写人物印象记,又写评论。但是,我这人崇尚浅显易懂,一向不喜往深里说,用我粗浅的笔墨来评论你高深的作品,本来就勉为其难,诗歌偏又是我的弱项,就只好避生就熟,挑自己相对熟悉的散文来评了。嘿,尽管我力图“以南木的方式评南木”,耗尽功力写出《幽蓝:冰火碰撞的华章——读南木散文》,也被阿樱等人赞为本人写得最好的评论,但相比于你的评论,还是难掩粗糙和浅白。
  哦,说到评论,不由要多絮叨絮叨。我至今都认为,你的文学评论,丝毫不逊于国内文坛炙手可热的那些评论家,所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平台而已。你写评论,不像别人那样居高临下,天女散花般乱抛高帽,或是拉大旗作虎皮吓唬人,而总是最大限度地融入作者的精神世界,感同身受地揣摩作者的情感历程,深入细致地挖掘作品的意蕴,竭尽所能地提升作品的品位。你写评论,首先是挑选评论对象方面非常苛刻,感觉不对路的或不太了解(文品人品两方面),你都不会答应下来,而一旦答应了写,你就不仅仅会认真阅读所要评论的作品,还要阅读该作者的所有作品,以及相关评论或资料,还要查阅与该作者及作品相近或相左的作家作品……你不计较所评作者的名气大小,刊发作品的期刊级别高低,即使是内部刊物,甚至是文学沙龙内部,你都全力以赴,不计血本,杀鸡偏要用牛刀,而且非得将这牛刀一磨再磨。你在自己的评论集《自相矛盾》的后记中,如此解释:“之所以做着这种被人认为没有意义或者意义不大的事情,是因为在我看来,一是许多默默无闻的作者,并不比许多已经出名的作家差;二是本地作者需要鼓励和扶持,也需要保护和记住;三是生活中的情谊很可宝贵,文字交往是其中一部分;四是我相信知人论世说,谈论眼前看得见的人,总比对一无所知者加以瞎说,要让自己心安些。也许还有其它的原因,总之,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做。”你的评论,不但能恰如其分地解读作者作品,帮助读者更好的欣赏,还能让作者从中汲取养分,扬长避短,在创作上少走弯路。这样的文学评论,无疑是最难能可贵的、可遇不可求的。它需要的不仅仅是学养,更重要的是认真,是诚挚,只有像你这样将评论与情义、责任、信用结合起来,当成功课来完成、当作一件严肃的事情来做的人,才会这样煮海为盐似的付出。
  你对惠州本地作家作品的评论,是从评冬荒散文诗开始的。那是1993年,你我结识不久。记不清了,我究竟是因为知道你擅写评论,才起意在《惠州文学》开设[今夜星辰]这个栏目,还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评论者,而跟你提及[今夜星辰]的,或者两者相因相承吧。我只记得,你当时是自告奋勇提出由你来写一篇的。写出来一看,我喜出望外,真是太好了,那评析入情入理,那文字珠圆玉润。那一期我也为冬荒写了一篇。凭心而论,我写的是读后感,你写的才是货真价实的评论。虽然是相形见绌,我却满心欣喜,为的是本地有了评论人才,而且是如此难得的品高质优!此后,即使你越评越慢,慢得我抓狂,我还是一有需要评论的就第一时间找你。
  哦,那几年,按你自己的说法是“有了一段欢欣鼓舞的言说”。你那些热辣辣的作品,给惠州文坛带来了不一样的气象。
  时至今日,你还因我对你的诗歌始终不予置评而郁闷,那么,现在我就补上一个说法吧——原谅我还是无法评论——就你的创作而言,诗歌当然是排在首位的,其次为散文,小说和散文诗写得太少,忽略不计了。你的诗歌,以内涵见长,而不以形式取胜。是的,我读你的诗,欣赏的是思想的深刻和锐利,仿佛一腔热血被焐在胸口冒着青烟,犹如一声狼嚎被摁在喉头颤动抽搐。读这样的诗歌,我身上的血也会升温变稠。我对你诗歌的推崇,看看我责编的诗歌版面,就一目了然。无论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惠州文学》,还是二十一世纪初的《惠州文学交流》,占诗歌栏目版面最多的,不是阿樱、黑色旋风等诗人,而是被我责成专攻评论的你!之所以在版面的慷慨与赞美的吝啬之间出现如此反差,一是因为你写诗根本不需要鼓励;二是我本人于诗歌见识有限,自觉藏拙;三是出于某种担忧,不愿你陷溺太深受其所害(正如你所言,你是用诗歌来思考的,而你在进行这种思考时,难免脱离冷静)。这最后一点,其实是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我胆小怕事,而是我骨子里比你多一块冻石。从根本上说,冲动是必要的,热血是可贵的,但无谓的牺牲是最可痛惜的,现世显然并不是献祭的好场所……
  当然,你散文的美,更容易为人所见,也更容易述说些,且让我偷偷懒,将刊于《惠州文学交流》2006年9月总第5期的《幽蓝:冰火碰撞的华章——读南木散文》开头和结尾的文字剪辑过来——读南木散文,尤如穿行在燃烧的冰川。满眼幽蓝。那是火焰,是远天,是深海,而我总想到冰火。洁净的文字让我想到冰块,晶莹剔透;理性的思辨让我想到冰峰,奇兀冷峻;而奔突于字里行间的激情,却如厚冰也镇不住的火舌,直抵人心。读南木散文,你无法无动于衷,你不得不受其感染或刺激,你甚至会有痛觉——要么是那冰块硌了你,要么是那火焰灼了你,而我常常是感受到冰火双重的灼痛。我看到,一颗血淋淋的灵魂,在燃烧的冰川上舞蹈,那眩目的幽蓝华彩,惊心动魄而又冷凝沉郁。……南木散文的特色:深沉隽永,缜密柔韧,情理相激,凛冽铿锵。读着南木这些剖心剔骨的文字,我时常会想及那“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陈子昂,更常常想起南木经常提及的一词:自点天灯。作为南木俗世中的朋友,我不忍看他日夜经受如此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而祈愿他能够坚冰合围、护住心灵不再破裂渗血;但以文学编辑的自私,我则残忍地希望南木在燃烧的冰川中长舞不止,期待着欣赏更为眩目的幽蓝。
  我总说自己幸运,这并非虚言。在惠州的这二十年,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就是我的幸运之一。
  我们结识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是在惠州短暂腾飞之后迅即回落之际,随着经济大潮的激荡,文化也出现泡沫效应。九十年代初,惠州有十几份报刊,到了中期,报纸就只剩下日报一棵独苗,刊物则是连根拔掉了。我个人的创作,也由阵地战转入坚壁清野。如今回顾这一段历史,我要说,你的介入,无论是对惠州文学整体还是对我的个人创作,都有不大为人所见却是历久弥新的助益。
  你的作品和评论,给惠州文坛在实践和理论两个层面带来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诗歌方面,不再总是温婉的爱情吟咏,而多了一些激越的呐喊和嘶吼。散文也稍敛简单叙事或浅白说理的风气,转趋情理相激、自然灵动。哦,更值得一说的是小说。南木你惊讶于后现代小说迟至此时才在惠州露头,但你未加考察并注意的是,此前的惠州文坛,甚至连意识流小说都不曾有过。与你的交谈,让我留意刊物的艺术流派多元化和包容性的问题。几经努力,我们联手撕开了传统帷幕,让后现代小说登堂入室。我组了三篇后现代小说——周崇贤的《擦肩而过》、天然的《诉说》、陈小虎的《写给一个叫草的女孩的小说》,集中登载于1994年第5期的《惠州文学》,并刊登了你的评论《试读三篇“怪”小说》。诚然,如你所说,后现代小说在全国已经熙熙攘攘热闹了好几年并且开始冷清下来。但在惠州,却还是如怪物一样显得稀奇古怪,如此隆重其事、成群结队地亮相,还是相当引人注目的,这是一个清晰的信号,昭示着惠州小说创作已经发力追赶潮流。此后,你还亲自操刀,写出后现代小说《叔爷婚事考》,刊发于《惠州文学》1995年第3期,同期还有黑石的《随雨纷飞的紫荆花》。这些多少有些怪异的小说,悄悄改变着现实主义在惠州一枝独放的格局。
  那个时期的《惠州文学》,更令人刮目相看的,是由你主打的评论方阵。一年多时间,你为冬荒散文诗写了《简化?淡化?净化?幻化——冬荒〈风信子〉感人的言说方式》,为阿樱诗歌写了《浅谈阿樱诗中水与鸟的象征意义》,为陈小虎等三位作者的后现代小说写了《后现代的言说方式——试读〈惠州文学〉三篇“怪”小说》,为我的诗歌写了《是谁面临了一种困境:自相矛盾——谈李勤〈无缘的爱〉对人类处境的揭露》……这些精湛深邃的评论,因其深刻的思考,精辟的见地,缜密的论述,精练的文字,而让读者印象深刻,对所评作者作品都兴趣陡升,急欲读之而后快。你的评论不动声色地引导着惠州读者的审美趋向和阅读趣味,使之得到澄明和提升。此前的惠州,几乎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文学评论,寥若晨星般的几篇作品赏析,尽管是编辑们费心组织或亲笔写就,实际上却也是读后感式的(我本人也如此),且限于观念的陈旧或学识的浅薄,大多流于喝彩捧场,而不能给作者和读者提供切实有效的帮助。而你,有精良的学养为底蕴,又有把文学当作一生的功课来做的认真,更有以本地作者为友荣辱与共的诚挚,所选的立足点既高,取的又是知人论世的道,写出来的评论既有穿透力,又有放射性,还能引发更深层次的思索。比如,都是评冬荒的《风信子》,我是谈谈自己的感受,赞赞冬荒的文笔和情思,再揣测一下藏于字里行间的心事,虽说浅显易懂,对作者读者双方却难有大裨益。你则从言说方式入手,将之概括为简化、淡化、净化、幻化,让大家从艺术层面上来解读冬荒散文诗的美。用个通俗的说法,我谈论的是邻家兄弟的趣闻轶事,你评述的是青年诗人的艺术特色,两相对照,高低立判。再如评阿樱的诗,不要说读者读了你的评论对阿樱的诗歌恍然大悟,就是阿樱本人,也被你的评论感动得不止一次流泪,从而将你引为知音。当然,最能体现你“化腐朽为神奇”功力的,是对我诗集《无缘的爱》的评论。对我的诗歌,有说浅白有说深刻,真个是见仁见智,南木你说一句“读李老师的诗歌,通常能感觉到一定程度的震撼。”(某次沙龙讨论时针对《家的感觉及其它》而说的话,后半句是“而这首诗,这种感觉较弱。”)我已经满心窃喜,哪想到你竟然提到了“对人类处境的揭露”这么一个高度上来评析——果真如此,我足可瞑目、死而无憾矣!要说你是任意拔高吧,你的评述是那么丝丝入扣、有理有据。作为作者,我在衷心感激之余,却也深感惭愧,同时,也生发一种朝那高处深处不倦攀越的豪气,因为,我从你的评论中看得到该走的路径……
  咳,这种态势如果能够延续更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努力或许有看得见的硕果。可是,砍树容易栽树难,从来如此!《惠州文学》因文学性日盛而深得省内外同行赞赏之日,即是它濒临夭折之时。有个政坛文坛两头都混得开的能人,先是掌控了市文联和市作协,继而以行家身份向市文化局领导进言,说文化局拿钱办文学期刊是不务正业,应该放出去让其自谋生路,搞得好还可以收一笔管理费……文化局几届领导都认为创作室办文学期刊“名不正言不顺”,《荔风》能够赢利当然成为香荸荸,《惠州文学》初期靠赞助费也能维持,局里也就无可无不可,后来随着惠州经济大潮回落,理事们再不肯大方赞助了,局里就必须每期补贴一定经费,文化局本身是清水衙门,掏钱办刊物本来就肉痛得紧,但因刊物名声在外,要停掉它又怕担骂名,闻言乐得顺水推舟,把《惠州文学》推了出去。
  任何事情,都不能离开一定的背景条件而孤立地看。作为社会人,个性再强也不能为所欲为。纵然我无限热爱文学期刊编辑这一职业,也不得不服从组织安排。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这人为导致的我编辑生涯的中止,才让我们不再是编辑与作者,而是纯粹的朋友,得以在完全平等、没有功利的环境氛围中相处,才有三九文学沙龙和朴璞文学沙龙的诞生,以及其后的惠州文学论坛、朴璞文学论坛……
  为了让自己和周围的文友们不致因失去文学园地而荒废了文笔,我和你商议组织文学沙龙。不需多废口舌,你完全赞同。于是,三九文学沙龙于1996年3月9日成立,成员除你我之外,还有白风、冬荒、阿樱、飘然,共六人。
  命名为三九文学沙龙,是你提出的。当时,几个人提出了好几个沙龙名称,都无法获得多数赞成通过,你说就叫三九吧,刚开始大家都不以为然,我也因前有“三九学社”,而不太满意,便问为什么要用三九命名。你解释说,三和九,在古文里都是大数字,隐含大气,恰巧这一天是三月九日,取名三九顺乎自然,而且,三九的谐音就是生久。如此一说,大家就不再争议了,一致认同了“三九”。因为,我们搞这个文学沙龙,就是为了“生久”,就是不愿自己的文学理想被泯灭于物欲凡尘啊。
  三九文学沙龙从成立到终结,都没有明确过宗旨和目标,一切似乎不言而喻,至于规则,也只有一个粗略约定:每月集中聚会一次,每个成员必须交作品,沙龙聚会由成员轮流主持,主持人有权邀请特邀嘉宾参加当期聚会,负责记录讨论内容,讨论分书面意见和口头两种进行……
  自1996年3月9日成立至1997年11月终止,沙龙共聚会14次,成员提交讨论的作品共计81件,平均每人每月作品0.7件。
  此刻,我正翻看着那一摞“作业”。那些手书复印的稿子,每人一捆打包,十多年了,我保存得好好的。那里面,不乏闪光点,有些甚至是沉甸甸的璞玉。每一份稿件首面右上角以及最后一页背面的红色笔迹的“某某某阅”和评语,真的像是老师批改作业,那代表着我们全体的严肃认真,标示着我们对文学的诚挚。
  三九文学沙龙存活的那一年多,除了每位成员都不同程度的坚持了写作、或多或少都有所获外,较有意义的是普遍使用了读书随感这个形式。记得是你起的头,第二次沙龙作业,你交的就是读书随感《读〈人景?鬼话〉和〈离异——一个中国男人的内心独白〉》。你的读书随感,一点也不随便,而是非常严肃地探讨一些相当严重的问题,我在你文稿上写有旁批:“文明社会有太多禁忌,这有时成为幸有时成为不幸。是的,有个‘度’,但‘度’在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时间,各有不同。”此后,几位成员陆续写了读书随感。因此,才有了后来轰动文坛、引发全国性批评与自我批评热潮的《读〈恐惧〉的恐惧》。此外,同题作文也是三九沙龙的一个有益尝试,我视为对得起作家称号的小说《黑白》初稿,就是三九文学沙龙第七次作业的同题作文。
  《黑白》之后,本来还有一个同题作文《红颜》,结果却是所有成员都拿不出来。《红颜》的“流产”,是三九文学沙龙衰败的开始。
  你是认真投入的,那几期的作业《认真生活一次》,《谁人都应该找到加油站》,《九六年度文学沙龙情况总结》,都表达着你的执着。《认真生活一次》,确实是一次认真的写作,质朴地谈及你生活和工作现状:环境早该换了。长期以来,这个环境让我无法真正介入正常的真实的生活……我的生活从那个时刻起就已经被扭曲了,在这种被扭曲的状态和自我意识中我又生活了那么多年,我艰苦地争取着一个正常人的正常生活,也体味过不少生活的真实和温馨……一次次刺痛让我一次次陷于不良的情感之中,人是不能这样长期生活下去的。也许可用某种哲学从认识上加以超脱,从心态上加以调整,但我觉得其中欺骗和退避的味道极浓,有时甚至可以嗅出其中散发出来的腐败和死亡的气息……当然,我是知道我已无法抛开一切,冲决一切,只为自己活,只认真关切自己的自由、尊严、个性、才华……等等。因此我时常对自己说:“我的生命应该从六十岁开始。”而现在,有机会“换个环境,认真生活一次”,想想,弥足珍惜。我评道:“面对这认真,我不敢妄语。”不过,我正视了你的认真,却没有真正重视你对当时所处环境不适的严重程度。此后,你真的起意要给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换个环境,要调动到汕尾去,似乎对这调动充满期待。我听说后却坚决反对。尽管知道你去汕尾,你妻子的娘家人会帮你理顺人际关系,也许可以有所发展,但是,作为侥幸从那片腥咸土地“胜利大逃亡”的我,本能地认定汕尾不适合你,正如不适合我一样。我断言:“你去汕尾,绝对没有好下场。”我还动员陈小虎一起说服你……今天再读这篇文章,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如果你那时真去了汕尾,是不是可以“认真生活一次”呢?
  三九文学沙龙之所以后来流于“陈设化”并且无疾而终,关键在我这个沙龙发起人身上。那时创作室全体转向戏剧创作,为了对得起那份工资,我不得不在编剧方面作各种尝试,什么小品、相声、歌舞剧、话剧。还请了一年创作假,在家潜心写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海客》,却是事倍功半、收效甚微。在“正业”(戏剧)未能出成绩的情况下,我觉得投入精力搞“副业”(文学)于心不安,下意识地压抑了文学创作的冲动。更深层的原因,是文学创作本身的受挫感,令我心灰意冷。由《读〈恐惧〉的恐惧》到《黑白》,一方面是因读书、讨论而日渐清晰的创作者责任和使命,另一方面却是创作实践的力不从心。来自外部的挫败,比如不能发表或非议,都不致气馁,但一旦确认自己的思想力和表达力都不达标且无法提升,便无以为继了。于1997年,开始了为期六年的封笔。自然而然的,沙龙也随之废然而止。
  我们的交往,并没有因沙龙的终止和我的封笔而中断。在那几年,你也停止了创作和评论,封笔封得比我更久更干净。生活中,你倒是有不少建树,结婚,生女,买房……据说,你玩了近十年的(电脑)游戏。以至于到了2006年,你以南木之名活跃在惠州文学论坛时,你担任班主任的学生竟然和你灌了大半年水还认不出你来,因他所认识的老师是不搞文学而热衷于打球、电玩的。现在回头来看,才觉得奇怪,不谈写作,不搞文学,我们两家依然走得那么近。我们没有询问彼此停笔不写的原因,也不谈论对当时文学现状的忧虑和失望,或是探讨未来的走向。也许,彼此都清楚,这只是一个蛰伏期,创作欲只是被埋藏起来,而非死灭。

美丽的是成长
痛苦的也是成长
即使痛苦也要成长
即使痛苦也还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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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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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 08:46:14 |只看该作者
  2003年,看了六年电视的我,终于经由阅读回归了文学。半年多的时间,我读了几千万字的文学作品,那里面就有你赠送的法国作家普鲁斯特长篇巨著《追忆似水年华》和庄周《齐人物论》。然后,我动笔写起了小小说。应该说,我这次“复出”,主要归功于白风。白风也是我封笔期间保持来往的文友,不同的是她还在坚持创作,经常拿些作品来让我看。我看着看着,忍不住技痒,才决定“再战江湖”。白风也写小小说。两个人你一篇我一篇,写着看着,有一次突然说起,应该把你也重新拉下水,说得兴起,来个趁热打铁,顾不得吃晚饭,打车直奔你家。哈,当时你正端着“大碗公”吃粥,我们不等你吃完,就一唱一和地游说开了。本来以为是很难说动你的,没想到,你很快就应允“归队”了。
  于是,有了朴璞文学沙龙。“朴璞”二字,你我各出一字。给沙龙起名,我很想用“璞”字,又觉得单字不太好,征询你的意见,你说:“那就在璞字前面加一个朴素的朴,叫朴璞。”“朴璞”,多好的名字——朴璞,既体现我们的自我认知,又标示我们的生存风貌。我们不彰显,散落于闹市尘嚣之中,朴素一如山林里不起眼的木石;但我们绝不妄自菲薄,只要坚持不懈地雕琢磨砺,我们终将返朴归真,朴璞成器!与三九文学沙龙的随便不同,朴璞文学沙龙成立伊始,就制订了宗旨、章程,成员要缴纳会费,每期作品编印成期刊《朴璞》,成员除你我之外,有白风、阿樱、冬荒、缪佩轩、钟小芹,近几年又陆续增添了邓仕勇、陈家大少、黑色旋风、阿社、柯默默、望帆、忘川、土牛、范源等几位。2008年1月之后,不再编印《朴璞》,改成每期集中讨论一位成员的作品,沙龙活动一直持续到现在……
  实话实说,你参与沙龙,“收支”是很不平衡的,大家都能从你身上得到裨益,你的精辟见解,令人常有“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之慨,你的认真、深刻、坦率,也非我等所能及,而沙龙所能给你的,最多就是一种相对温暖、清净的氛围。
  《朴璞》第一期,你的《抗拒无聊》和《失语?言说》让人读来有说不出的心疼。你如此解剖自己:我曾经在名为算命实则心理测验的一张图上写了一句话:“我将写下一句话。”那时我对自己使命的无意识敞明可算做是对我这个二十多岁人的生活的小结和归纳。那时及以后的几年里,因了《惠州文学》等的关系,我确乎有了一段欢欣鼓舞的言说,然而几乎与此同时经济的发达、文学的衰落;爱情的老死、婚姻的新生;师友、生友的分化、背离……种种变迁,终于随着《惠州文学》的市场化和“三九”沙龙的陈设化,我有了中夜之思和黑白厮杀,终于我说了这样的话:“我失言也无力提笔,惟抄旧稿未经整理者交上,也让自己不那么快就背叛”。终于,跟背叛又有什么两样呢?我是失语了。……但是借着心痛,我还是明了自己已经改变了许多。十年前,我给自己起了个书斋名:无聊斋。此斋门上有联:无聊正好读书,有道岂多行路。横批:天放于斯。现在斋未成而心已变,斋太雅改居,就叫无法居。此居亦当有联:无法随意做作,有空认真顽玩。横批:独化无依。居中品物杂陈,居中人杂处其中。(《失语?言说》)你的失语,是由于自感与超凡入圣逆向而行。“这种叙事中的错失或者由于不愿言说,或者因为不想做作,或者干脆宁愿无所事事,无话可说。”凡圣之间,你一度选择了凡。但是你没法得到平静以及平静所带来的幸福。失语中的你依然心痛。因为你潜意识中将此当作了对天命的背叛。人在凡间,心却神游于外。你无法像别人一样混吃混喝、游戏人生,因为你是个连玩也要认真的人!自认趋凡的你,还是忘不了天命,无法在俗世中得到快乐,还是摆脱不了痛苦的煎熬,所以你经常是一脸温厚暖人的笑,笑容里却总有择不开化不掉的悲凉……
  唉,也许你真如牛虻所说“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压根儿不要让自己长大”,不长大你就不会感觉痛苦,不会认清自己“是这个世界所不容的”。普通人为生存而生活,所思所想所苦所乐皆为过日子。而自领天命的人,却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的,不让自己有安生日子。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如我。你看我,“封笔”六年,既没有随意做作,也没有认真顽玩,只是简单生活,做一份工作,领一份工资,养活自己和孩子,还不是把日子过得平静如水,哪来那么多痛苦?!嘿,偶尔“碌碌无为”腹诽来袭,我会以“我已经努力过,该做的做了,该得的得了,再努力也不会有多大成就,就让我像普通人那样度过余生吧。”来抵挡。你则不是自愿放弃,而是自感“不被允许”,“被挂了起来”,不得不“干脆宁愿无所事事,无话可说。”所以是既“无法”又“不愿”,你呀,实在是太不聪明了!
  由于朴璞文学沙龙,你的失语状态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化解,逐渐恢复了“言说”,诗歌、散文、评论都时有新作(只是不再写小说),其中诗歌尤为突出,《我的教师生活……》(系列组诗)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相对集中地呈现了你的思考。散文除有表达质朴亲情的《体验一种珍贵的情感:爱》、《爱》等,还有直击生活现场的《街头赌博》、《一路吃亏》等,你将自己一直提倡的写作主张应用于写作实践中,同时在沙龙探讨中帮助大家扬长避短。
  几年时间里,我们一直默默坚持着,不管世道炎凉如何变幻,沙龙成员们还是保持着血液的热度,写作,聚会,讨论,编印《朴璞》。那几年的惠州文坛,已干枯沉寂得被人以“沙漠”一词来形容,我们那本由我电脑打印、手工装订的《朴璞》,竟是惠州那个时期惟一的文学“期刊”!
  另一方面,我们也着手在网络上营造朴璞之园。开始是我和白风在“惠州人家”注册,后来我代你及其他几位沙龙成员都注册了,也都贴了些作品。当2005年我出任惠州市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时,便请“惠州人家”管理员阿南帮助创立“惠州文学论坛”,作为支撑的就是咱一帮朴璞文学沙龙成员,“惠州人家”老班底也都合拢过来,你也学会了在论坛发帖甚至灌水,还带动惠州学院一帮学子上来。据说,你在课堂上有时也讲到朴璞文学沙龙和惠州文学论坛……
  2005年,惠州市文联终于意识到,一个经济发达的地级市没有一个文学期刊是一种耻辱,出面申请了一个省内刊号,指示市作协协办《惠州文学交流》。最初还是走老路,由已退休的杨城牵头,找一家文化经纪公司承办(负责拉赞助、成立理事会,自负盈亏)。结果是一年多时间只出了两期,就办不下去了。这个时期,刚好是我中国艺术研究院编剧班的同学李景文当市文联主席,他是个做事风风火火的人,见状召集市作协领导班子开会研讨《惠州文学交流》出路,提出收回主办权,不要再靠赞助办刊,而是由文联出钱(办双月刊,每期拨经费六千元),作协出人(负责编印、发行)。作协班子欢欣鼓舞,难得文联肯出资办刊啊!然而,作协是群众组织,几位领导人除了年老退休的,都各有工作,谁来承担编辑任务?眼看办刊一事将因无人接手而“歇菜”,我情急之下自告奋勇:“真没人愿办,我来办!”于是,在一片掌声叫好声中,我被确定为《惠州文学交流》执行主编,编辑部由我“组阁”。
  当时,我的现实职务是惠州慈云图书馆副馆长,要坐班的。而要在业余时间编印《惠州文学交流》,谈何容易!一份文学双月刊,在哪个地市不都是拥有三名以上的专职编辑?何况打理惠州文学论坛,已经花费了我大量时间和精力。但是,喊出“我来办!”这句话,并非我一时冲动,而是“有恃无恐”。因为在我背后,有你,有朴璞文学沙龙,有惠州文学论坛。其实,那次会议之前,你我通过电话,就《惠州文学交流》的出路达成一致:若还是有人要走“承包”路线,就干脆拿下。只要文联肯拨基本经费,我们就把它办成一份真正的纯文学期刊。
  《惠州文学交流》第一个与众不同的是编辑部的人员组成,主编是市文联指定由作协主席苏方桂担任,他老人家“用人不疑”,委托我全权负责编务包括组建编辑部。我挑的编辑全都是惠州文学论坛注册会员,你则为副主编,选稿也以惠州文学论坛为主要平台。这是惠州文坛现实与虚拟完美结合的开端。更大的改革,是自我们接手的第一期(总第三期)就开辟了本市作家推介栏目[响鼓重锤]。每期封二刊登所推介作家的照片和简介、小语,以头条位置刊登其“人物印象”,然后是一组作品,最后是评论。如此的位置、篇幅、力度,都是空前绝后的。而且,推介的人选,完全由我们自己定,不接受任何领导任何形式的指示或授意,被推介者也不必赞助或进贡——这摆不上台面的一点,实际上至关重要,只有不受长官意志和利害关系制约,才能保证完全从文学创作的角度来选择推介对象。至于[响鼓重锤]能够设立并办出效果,则真的全仗你。虽然创意是我的,但如果没有你,我就是有想法也无法实施啊。作家作品的推介,并不是说说好话吹嘘一下就了事的,没有精辟切实的评论,怎么吹都无法令人印象深刻。你这个副主编表面看来似乎没有多少动作,但实际上,不要说我在难于定夺时要问计于你,就是在考虑刊物风格或选稿取向时也往往不自觉地以你的尺度来衡量……我们编辑《惠州文学交流》三年,没有编发一篇有偿报告文学或官样文章——没有一个专职人员,每年三万元,竟能按时编印高水准的纯文学双月刊。这凭的就是文学的求道精神,这是傻子才能干的事情。
  堪称一绝的,是我们主编惠州最大型文集《东江文丛》(十三卷),其后在《惠州文学交流》总第17期,用整本刊物(由原80页扩版至94页)登载《东江文丛》的相关评论等。《东江文丛》十三卷,除《网玉‖》为惠州文学论坛会员作品集外,有七本是朴璞文学沙龙成员的个人作品集,有诗歌、散文、小说、评论、诗词、传记,体裁之全,规模之大,在惠州都是创记录的。因得到了市政府的十万元经费支持,我们争取到省作协和市委宣传部联合召开《东江文丛》首发式暨作品研讨会,而后将所有的评论文章及作者后记等集中刊登于《惠州文学交流》。这种登峰造极的做法,反响非常强烈,正面的是惠州文学创作实力得到一次立体展示,令省内外文学同行拭目以待,《作品》因此而于不久推出“惠州作家作品专号”。负面的影响则是极大地刺激了某些人的阴暗心理,令其再也按捺不住要跳出来。当年在文化局领导面前煽风点火祸害了《惠州文学》的那位,故伎重演,在文坛、政坛上下左右一番鼠撺,在对《惠州文学交流》横挑竖剔的同时,更具煽动力的说法是,《惠州文学交流》应改为《惠州文艺》,办综合期刊照顾各个协会,不能文学一枝独秀……刚好赶上了文联、作协领导班子换届,《惠州文学交流》再出了一期,就“盛极而终”。新任的市文联主席果然“顺应民意”收回《惠州文学交流》刊号,更名为《惠州文艺》;新任的市作协主席挺有能耐,弄来几十万的经费,还有宽绰的办公场所,也申请了一个内部刊号,叫《东江文学》……
  这是你我的悲哀,更是惠州文坛的悲哀。从《惠州文学》到《惠州文学交流》,两次都是我们紧密合作、竭尽全力将其办得花繁叶茂、硕果累累时,就有人躲在阴暗角落斜刺里伸出邪恶的手,将其生拉硬拽地毁掉……
  我们是傻子,可以只管耕耘,不问收获。可是,已经进入商品经济的社会,有太多善于算计的聪明人!当这块地盘被过度开发,以致干枯风化、草木不生的时候,他们需要我们,允许我们去耕耘,感激并称颂我们的投入和牺牲,而当沙漠渐渐泛绿乃至生意盎然时,一个个能人、强人就竞相上场出手了……而我们这些只懂得埋头苦干,不懂得玩弄权术和交易的开荒牛,只能眼睁睁退避一旁,成为热闹花事的看客。真不知道若干年后,“沙漠”再现时,我们是否还有血汗可以抛洒?!
  幸而,傻子是天生不会计较得失的。我们只知道自己用几年的业余时间,办了一个惠州文学论坛,出了十六期《惠州文学交流》和一套《东江文丛》,扶植了一批青年作家,他们将在一个时期内活跃于惠州文坛,使其不至于那么快沙漠化……这就够了!至于这期间谁风光八面,谁独领风骚,已经不关你我的事了。还有,即使惠州文学论坛和《惠州文学交流》办得热火朝天时,我们也没把“朴璞”丢掉。
  既然惠州文坛已有各色能人、强人登场竞技,我们就没必要凑这个热闹了。关闭惠州文学论坛——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几乎无需商量。只是,当我决定新开一个文学论坛时,你主张不要以沙龙的名义,而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来开。你说,以个人名义开,可以省却许多麻烦。说实话,当时我有点转不过弯,心想在虚拟世界堂堂正正打出朴璞文学沙龙的旗号不是更好吗?如今两年过去,我才明白,你确实比我看得更透彻——这世上真正的傻子已经所剩无几!朴璞文学沙龙和朴璞文学论坛,虽然迄今仍在坚持,却实在只能称之为惨淡经营。
  回顾你我这些年的合作,觉得无论是搞沙龙还是办刊、办论坛,都是我在唱主角,你却总以配角自处。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你,仅仅是在帮我……对此,我早有省察,也一直在矛盾着——既不想失去你的支持,又不愿你被困于这些繁杂琐事中,枉费宝贵时间。
  我知道,你是想做些事的,你也想办你要办的刊,写你要写的书,但你总是不被允许,没有机会一展身手。你压抑着,对别人更是对自己说:“我的生命应该从六十岁开始。”除了被动地参与朴璞沙龙和论坛的文学活动,你更多时候是躲避于生活状态,或故意沉溺于游戏。是的,你长期以来都处于一种奇怪的不和谐之中。
  “独化无依”是你年青时常用的一词。是的,你的孤独和悲凉是深入骨髓的。身边的热闹,和内心的孤寂恰成对比,你无奈而又无助,却无力改变。日子一天天过去,你出众的才情和哲思招致不少人的关注或倾慕,你精湛的评论能够明显提升所评作品的品位,尤其是你特行独立的人格魅力已形成一个不俗的气场。但是,纵然是酒酣耳热之际,你偶尔冷眼一瞥,便发现真正的朋友寥若晨星,多的是别有用心的掮客,往往在你真心实意地谋篇布局时,人家已经急着赶另一个场子了。一次次热心交付冷雨,一次次踏空坠镫,你在周而复始地希望与失望中轮回,厌倦不已却无从脱身,因为你太不善于拒绝。
  嘿,终于有一天,你忍不住发了脾气,拒绝了一回。
  那是2009年秋,一个歌舞升平的日子,一些诗人、政客、商人聚集在一起,举办庆祝国家多少周年诗歌朗诵会兼什么诗集首发式,按议程,你是在第二顺位登台作重点发言的,我和大家一样都准备一饱耳福,听你阐述《诗歌绿化生活》。然而,你一上去,就说出:“我看到,有人以诗歌的名义,行非诗歌之事。”这样刺激耳膜的话,当时还在想:好啊,真敢说!但紧接着,我竟听到“最后一句”这样的提示,接着就是:“我愿意以诗歌之名,拒绝一切非诗歌。我愿意以诗歌之名,面对今天的诗歌而保持沉默。”说完这句,你就下了台,然后,在第三个人发言时离场……避免走样,我还是把你写于2009年9月20日的《我这样甩手而去向哪里》剪贴于下:
  昨天我们市古诗新诗两个协会联合举办纪念国庆的诗歌朗诵活动,让我做《诗歌绿化生活》的专题发言,我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以诗歌之名行非诗歌之实,已经非常普遍。
  我所以为的诗歌绿化生活根本无法实现,这不仅仅意味着一个人的理解有误。
  我愿意以诗歌之名,拒绝一切非诗歌。我愿意以诗歌之名,面对今天的诗歌而保持沉默。
  国际诗人笔会的时候,我没有发言而退席。昨天本想正面讲讲我对诗歌的理解和期待,但不管哪一次,只要在现场,只要在场,都会让人产生失望感甚至绝望感……那样的处所,让人呆不下去。
  你们就玩你们的吧,我走。
  可是,我这样甩手而去,又要走向哪里?我能走到哪里去?
  就算是不知道向哪里去,我也决定恕不奉陪了。我不敢说自己有脾气,只能说守住底线。
  走投无路的时候,自己做自己的作者和读者,我愿意。

  哦,南木,你这一拒绝,让我何其感奋!这才是我熟悉的特行独立的南木!虽然当时并不清楚是什么触发了你的愤怒,也不清楚你要如何保持沉默、要沉默到什么时候,我还是带着一帮文友赶到你家去看望,并在朴璞文学论坛上发帖声援:一个人,只要他敢于公开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哪怕多么不合时宜,也让人肃然起敬!一个人,只要他还有独立的思考,有自己的坚持,那么,哪怕他活得多么艰难,多么郁闷,也还是活得更有质量。文友们也都对你表示支持和尊敬。看到你“只要在现场,只要在场,都会让人产生失望感甚至绝望感……”这句话,我深味你的悲哀,很是心疼,但还是不赞成你就此沉默下去,更不愿意你沉默于绝望。我在论坛上这样回应你:所谓的坚持,不是放弃。既然没有谁实施“封杀”,那么,各说各的、各行各的就是了。有些场合,确实不想去就不去,确实不想说就不说。如果想说,又何必因为别人如何而放弃呢?该说就说,该做就做。这才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当然自己当自己的作者和读者,也很好。但是,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帮朋友和学生!是的,我担心的是你又陷入“无为”的沼泽。幸而,你终于说出:“离开一种场合正是为了把另一种事物做更彻底的坚持。”谢天谢地,如此甚好!只要你能坚持去做你想做的事,即使你不说出来,我也是支持的,因为我信任你的心智。
  可是,像这样的拒绝,实在是太难得一见而又太不彻底了呀。我看到,你依然不时出现在某些你不愿意出现的场合,奉陪某些你所厌恶的角色——真希望,你能告诉我是我看错了。或许,你有你的苦衷,你拂不开情面,你挡不住诱惑……咳,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个不善于拒绝的人。一个有思想有个性、讲立场讲天命、生活认真顽玩也要认真的人,活在这样一个社会上,却没学会拒绝,该是多么不堪和难为啊。
  人都说你有个性,能坚持。但我要说,你坚持得不够,努力得不够,现实中有太多羁绊,太多负累。说实话,我对你是有“诸多不满”的,焦点就是你的消沉和懒惰。
  我认为,以你的才情智慧,如果真能投入创作,远不止现有的成就。尽管,近年你也有过诗歌的“喷发”,并尝试在网络上寻找发言方式。去年9月,我将你这几年散发于论坛和博客的诗歌收集起来,装订成册,竟有三百多页的厚厚一本。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你这些诗歌,虽然质地淳厚,耐咀嚼,发人深思,却缺乏代表作,也难觅杰作,而这并非能力所致。你在评论方面的放弃,殊为可惜。你若能尽情释放出自己的能量,不光是你自己,还将可以帮助多少人登上文坛之巅!
  应该说,你的懒惰是被逼迫出来的,你的消沉也是被打压出来的,因为你不像我一样被允许。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我还是要责怪你,怪你不够坚强,不够奋发。有些事情,你不被允许,“名不正言不顺。”有些场所,你没有恰当的位置,“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这些个名和位,有的本是可以争取的,你为什么不去争取?淡泊名利是高尚的,但如果这些名和位有助于行道造福,志士仁人就必须尽力争取。有才有智有志有能者不尽心竭力,而作茧自缚或自暴自弃,就是“暴殄天物”。所谓智者、强者,就是要比常人更懂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更懂得善待自己,包括善待自己的智慧,更要善用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生命价值最大化。有言在先:你甭跟我说你不是智者强者,此时此处,不允许自谦(哈,你真够倒霉的,连自谦都不被允许)。一如你以诗歌之名,面对今天的诗歌保持沉默,此刻我要以文学之名,针对你的消沉懒惰进行谴责。
  或者,你会说,在当今社会,所有的事物,有形的无形的,都在堕落,都在腐烂,那么,再怎么奋发,再怎么努力,一切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我不想与你这教逻辑的中文系老师辩论。我只想说,就因为你我本质上的相似,而你的才智、学养都是我所不能企及的,你就应该有能力完成自我超拔,在死寂中沐火重生。所以,你不但自己要振作起来,还应该带动其他同道者一起奋进(我“归园”之前,恳请你出任朴璞文学沙龙新龙头,就是要你在我逐渐老去隐去之时带领兄弟姐妹们走得更好,你可做得不太好哦)。
  或许,你对朴璞文学沙龙和论坛感到失望。但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如果沙龙、论坛或是我本人有什么不好的倾向,你应该及时喝棒啊。真是觉得积重难返,那就推倒重来。我是多么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主动说出或做出一些什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牵头组织一个文学社团,或是开论坛、办刊物,我一定欣然协助。
  莫非你又是碍于情面,不愿让人(或者干脆就是我)难堪?叫我怎么说你呢!有道是不破不立,成大事者必有壮士断腕的气魄。在咱们这帮人中,大可不必讲这些俗套虚礼。我本是庸才,有心乏力,这些年也勉强支撑着做了些事,如今是力所不逮,真心希望有人出来接力。而周围这帮文友,确实就数你众望所归啊。有才能而自我埋没,能领头而畏缩不前,你啊,你这是存心要让人失望让人痛惜!
  最近一次谈话,你说你真的不能投入写作了,因为文学写作真的影响了你的生活,所以你愿意多打打球什么的。你甚至说,现在想得最多的是找钱。以为你是开玩笑,你却说是真的需要钱,觉得自己生活得太窝囊了。我说要找钱容易啊,凭你的文笔就能弄到钱。你不信。其实,是我不信你真想弄钱。否则,凭你的文学功底,拿出临屏写诗的麻利劲儿,去为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权贵大亨写评论写传记,或是当评委当枪手,哪一样不能来钱?花一两天功夫写篇评论把某总某领导的大作捧上天吹开花,几千几万的润笔费只是“湿湿碎”,花上一两个月为某老板写部传记让其流芳百世名垂千古,几万上十万大元就乖乖地袋袋平安了……你的文字,价码应该不低的,只要你放得下原则,丢得下认真,昧得了良心,厚得了脸皮!但你一边说要找钱,一边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我只能说,你找钱是假,其实是在找借口,你还是在躲避。以前你躲避于生活,躲避于游戏,现在又想躲避于庸俗?
  你这是何苦来着!你为什么就不能堂堂正正地做你想做的事,认认真真地“写下一句话”?你真正的生命,非得等到六十岁以后才开始吗?只是不知道,六十岁以后的南木,还是不是那天放于斯的实心怪木!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一个人的有效生命,随时都有可能废止。有心想做点事的人,应该在还能主宰身体和精神的时候,抓紧去做。心里有话要说的人,应该在还能自主表达的时候,及时而适时地发言。因为,看似遥遥无期的终结,说不定猝不及防成为现实。那时,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南木,也许我不该对你如此苛刻。想想,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你呢。说不定,我就是让你深感失望甚至绝望的人之一。你为我写过那么多的评论,给过我那么多支持和帮助,可我又有什么长进呢。我是在写着,可有时想起你那句“有道岂多行路。”便不由暗抽一口冷气。我记得你提出的关于写作者立场、选择、自觉、担当的问题,常常重温并寻思你那段话:“最后,我要说的是:在我看来,李勤虽然出版了《李勤小说选》,在文学创作上已经有所成就,但我仍然固执地认为她真正的创作才刚刚开始。这是我从她的创作走向中得出的一个感受性的结论。在这里,我不得不再次提起李勤的小小说创作,提起她的《归》。这些小小说有不少是相当自觉的故事,我相信在经过这些局部的练习之后,李勤能够写出更加有长度和厚度的作品,完成她问心无愧的作家梦、她对于作家的担当。”你近两年对我长篇创作的沉默,更令我忐忑。南木啊,如果你发现我现在的创作有不对头的地方,可得及时“发言”。这个,慢不得缓不得。因为,即使如你所说,我真正的创作才刚刚开始,可我的有效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在《本质是选择出来的——从李勤中短篇小说看其创作者的艰难选择》一文中如是说:真正有效的批评是在交流中不断碰撞才得以充分展开的,而一直到目前为止,它并未到来,或许以后也不会到来——我不知道,一切都要看机缘吧。创作者和评论者的沟通总是非常困难,这不仅仅是文学界的通病,而且也是沟通虽然重要但其自身本来就是非常艰难的,特别是在现实生活中又是异性朋友的双方,因为距离太近,深入的沟通交流更加几乎不可能。
  是啊,做了二十年朋友,无数次的聚会、聚谈、聚餐,似乎无话不说,但确实是并没有达成真正深入的沟通交流。有时候想想也真是奇怪,怎么会这样?彼此都很诚挚,也没有什么禁忌,怎么就无法深入沟通交流呢?真正有效的批评怎么就不能到来!
  多想和你好好聊聊,早就感觉到这种必要。可是,要么是环境不对,要么是氛围不对,要么是时间不对,总是未能如愿。电话或聚会,能做到的只是问答,难称真正的交流。
  唉,只好笔谈了。我先来完成你《本质是选择出来的——从李勤中短篇小说看其创作者的艰难选择》那个调查问卷吧。
  你提出了四个问题:一、幸运的人还是不幸的人?二、人还是女人?三、官方的人还是民间的人还是自由的人?四、讲故事的人还是搞宣传的人——叙事伦理:故事书和伦理学?
  总的来说,我认为,作家从事文学创作时,是有立场的。作为我那个年代的人,不可能不讲立场。具体来说,我的写作可分为个人化的和社会化的大两类。
  你前两个问题,针对的是我创作中个人化的这一类。我的回答难以明确,因为这就是我自相矛盾的地方,如果一定要择其一而答,我倾向于前者。是的,我常常揭示不幸,但我本人并不自认不幸,相对于苦难中的人类来说,我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同时,虽然我写作的初衷是为女性,所写的也大都是女性题材,但我内在的立场,却不能不说更多的是人而不是女人。
  后两个问题,针对的应该是我创作中社会化的这一类。这里的回答比较明确,不太矛盾。是的,我愿意是自由的人,但我只能是民间的人;虽然我貌似官方的人,实际上我一直就是民间的人。至于讲故事和搞宣传,虽然我身处搞宣传的机构,但我一向注意不被同化,所以我没有成为某种“喉舌”,还有幸能够讲我自己的故事。
  我不知道以上的回答是否能得到你的认可。唉,不行,这笔谈也进行不下去。南木,我们还是找个时间,安安静静地喝喝茶,好好聊一聊。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纵然这世上的庙宇已经不再供奉李杜,文学在人们心目中不再神圣,我还是祈盼,你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创作者。
  纵然现如今一切都在霉变,清纯美好只存在于海市蜃楼,我还是期待,你能够践行自己提出的口号——诗歌绿化生活!
  南木,你说过你是用诗歌来思考,用散文来感受的。那么,我就拿你的诗歌来说事吧。
  你2011年9月12日贴于朴璞文学论坛攻玉擂台的《镜里山水》:
      这些一路小下去的事物
      并不比梦真切
      它们坚持流布在那里
      让每一处,微小或者巨大
      都未曾成为空地
  
      你的心也装满了事物
      可你那么地轻
      那些空落落的玻璃似的眼睛
      一直朝里看
      闪亮的东西蒙上一层灰白色
  
      你已经落下来,甚至你的心
      也像大海中的尘埃
      看不见蓝天里高远的白点
      如何盘旋、呼啸
  
      你安心成为饲料。鱼和水草
      默默生长,很快就会成群、成片
      在它们走出水面之前
      没有人见证过它们的力量

  我想,我是来不及看到“它们走出水面”见证“它们的力量”了,正如我将无缘欣赏你“从六十岁开始”的生命如何精彩。那么,就让我在《镜里山水》的跟帖权当留言吧:
  这些一路小下去的事物,如果总是一路小下去,是否还能坚持流布在各处呢?
  安心成为饲料。但愿喂养出的鱼虾和水草或其他,真能健康成长,成群,成片。
  但愿一路小下去的不致终成虚无,安心成为饲料的演绎转世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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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 09:05:07 |只看该作者
来沙发。

❤请耐心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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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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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 09:11:02 |只看该作者
[quote]来沙发。
    坐这沙发,可不能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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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 10:30:31 |只看该作者
南夫子,弄点动静出来,也好让李老师批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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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 11:07:42 |只看该作者
南木老师是一个很才气、率真、性格的人,也是我比较敬重的老师之一。
但南木老师这块真金不能埋没于沙中,虽然我们总相信,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南木老师用诗歌思考生活,用散文写人生,用评论交挚友。
较前面已写篇章,李老师写南木老师的笔墨最多,从中能感受到李老师与南木老师二十多年友情的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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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 11:51:37 |只看该作者
[quote]南夫子,弄点动静出来,也好让李老师批批啊。
    嘿,不厚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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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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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0 11:53:16 |只看该作者
[quote]南木老师是一个很才气、率真、性格的人,也是我比较敬重的老师之一。
但南木老师这块真金不能埋没于沙中,虽然我们总相信,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南木老师用诗歌思考生活,用散文写人生,用评论交挚友。
较前面已写篇章,李老师写南木老师的笔墨最多,从中能感受到李老师与南木老师二十多年友情的真挚。
    飞刀眼利,“南木”这节是全篇中最长的一节。可能看来有点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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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 17:01:59 |只看该作者
非常敬重南木老师,总在我彷徨的时候为我指点迷津。李勤老师与南木老师是我的文学引路人!
对于南木老师不求名不求利的个性,深为佩服!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吧!但是否带有消极的味道?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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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璞水王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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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 20:24:17 |只看该作者
[quote]非常敬重南木老师,总在我彷徨的时候为我指点迷津。李勤老师与南木老师是我的文学引路人!
对于南木老师不求名不求利的个性,深为佩服!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吧!但是否带有消极的味道?
    哈,大家都趁机批上一句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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