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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法国画家德拉克洛瓦:《自由引领人民》
缪斯之吻
一,
这不是之前的开始 在光撕裂的画布上
选择一个倾斜的角度
从轻细的早晨流淌而出
在最初的那一缕阳光里 打点起
持久的纸和笔 池塘里的莲花女子
在月光吻不到的杯子里 你仍在
整理水皱吗
当大地上的麦穗备尝艰辛而又丰收在望
当爱情以空气的密度压迫过来
谁会留意一只蚂蚁的死亡
那成群结队的搬家 如此安静的告别仪式
不也同样穿梭着潮水神秘的经纬线吗
这就是那里 诗神敞开的门扉里
洒满干净的树叶和羽毛
而高远的天空如水一般湛蓝
迁徙的时刻 宛若一根针
以不可抵挡的飞翔
刺入波澜壮阔的冥想
绕过黑夜凌乱不堪的头发
在鱼骨和船桅旁 把残骸凝聚的寂寞
刻在波纹饱满的琴弦上
这一大片蔚蓝的墓地啊
在对面 在季风梳理的遥远地平线
用一把大提琴的孤独
凝视我
总是要去抚摸这个世界最痛苦的作品
吻净初生婴儿血肉模糊的裸体
从第一滴露珠折射的光芒里出发
把悄然无声的道别装进行囊
在循环往复的轮船上久咳不愈 气喘吁吁
每一个港口都用不同的方式重复
相同的悲喜剧 粗暴的俯冲而来
天空那些烫印金字的真理
刹时变成泣血的鸦群
盘绕如祭司手里飞舞的利刃
在一堆骨头下面诅咒另一堆遗骨
他们要割掉母亲的乳房啊
用孩子这个永恒的结尾
去摧残人世生活的所有乐趣
在这废墟的尽头 在死亡的对岸
你那女神之吻从万物中席卷而来
那是泥土一般细致的生命 深情而精湛
而我总是手无寸铁
只能与你遥遥相望
不能与你十指相扣 玉石俱焚
这悄声细语的颤栗
以水的形状弥漫于掌心
从小提琴上轻轻飘过
在我周围空无一人的村子 在更远更静的轮船上
那缓慢的琴声
把存在的彼岸一点点撑开
那是诗意和玫瑰永恒的复活之地
而人世的尘土永远不会静止
那刺中心房的笔尖啊 如此清亮透彻的秋波
谁是你久远的镜面 雁阵来回晃动
复制一些易碎的表情
谁是一扇门内无法泯灭的光焰 摇曳如饱受
凄风苦雨的芦苇 你用一支笔慢慢说
天很快就要亮了
那牵着月亮牧羊的少女正在远远离去
当春天以草场的广度和雪水的深度扑面而来
花朵袒露生命的全部圣洁
树叶的脉络迁来大地的引力
通向灿烂的童话故事 而沙漠的腐烂
会抬高深不可测的河床
在那里与光影永远厮守 一片红叶
擦着洁白温暖的羊群
向着湖水的长眠之地飘去
你在一根火柴上写道:这就是爱情
死亡和爱情 久远得无法抵达的高地
那里的悬棺列举生存所有的悲凉
拽紧荒原阴暗的角落 沿途倒立的桅杆
却不会停止仰望 滚滚驶去的
不仅仅是安装在黑夜下面的船桨
还有那一根藐视生命的时针
甚至一片青瓦内残存的水 也能听到
羚羊的迁徙 以及尘埃后面
饿狼锥心泣血的嗥叫
这蜂拥而至的死亡和爱情啊
大地用房子来堵截你 用诗歌来亲吻
你那欲火难耐的嘴唇 让你胸膛上急促的鼓点
如大海一般宽广起伏
而那抵死相缠的经络从岩层深处抽芽
在不设防的土地里漫山遍野
铺成火炬一般顶礼的高粱和麦穗
挡住沉落在异乡的脚步
或许 那破损严重的甲板
会让你想起一点什么 我知道
即使折戟沉沙也会执意前行
如一片在远方死掉的枯叶
仅仅缘于一滴简洁的水
现在 我的笔 能否如一支孤绝的桨
划过身体中那些陌生的水域
回到灵魂的圣地 在光洁的纸上
按下一枚手印 然后
向着最高的那一个字走去 当一支接一支的烟头
搅碎黑夜的光影 空空的烟盒里
被激怒的大海是否会在彼岸燃烧
而那位牧羊少女说
不存在 一切都不存在
存在的只是身边的一只蝴蝶
一生与一瞬间 究竟有什么不同
假如我说在这一刻我将死去
这是否就是昨天发生的事 而今天
我只做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决定
一分钟的存在可以有一个决定
而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都不过是一些决定
从阴冷的墙缝里挤出尊严和耻辱
凝结成躺在地上长明的烛火
被潮湿的鸽群衔来衔去
石头永恒至虚无
是因为它不能决定 那么现在
天很快就要亮了 我决定向那一个刻度走去
二,
有一种语言 不会睡在母亲的眼睛里
等候月光女子拨开森林的纱帐
在雪白的乳房旁找到溪水的安居之地
而黑夜深处的生命之吻
也难堵住大地上绵延不绝的脚印
这地球表面永恒的经纬线 被时间之梭
织成折断的翅膀 钉在离远方最近的天幕上
或者 就地被墙壁处决
变成一段凹凸不平的文字 人们称为宿命
这无法熨平的飞翔欲望啊 在这里
你躺下的身体让人想到
我们是一些必须要忏悔的人
被流亡的路放逐和抽打
寻找上帝死去前的那一个夜晚 那里最后的审判
会把一切缩小成一张撕毁的纸约
我知道那大概的意思
不要用咳嗽面对一个婴儿的呼吸
或许 一个空洞而短暂手势
就会让我在那一个夜晚静静睡去
我真的累了吗 自由和鲜花
是否会变成灯光下的台历
我的故事到底会被谁中止
变成可以眺望的光影 如一根火柴
点燃的烟头 是否会被很多油画临摹
而命运不断敲击地狱的柱廊
在拂晓降临的那一瞬间 你笑着说
我注定要与你相拥而泣
那么现在 就从一个吻开始
从我身边向上或向下的阶梯探入
如平原上四通八达的水系
叩响深渊之门 而峰巅上的雪薄如玉衣
这爱的初吻啊 嗅着稀薄的空气
烙在痛彻心扉的指尖上 如倾覆的谷物
深深埋入久渴的土地
那一滴水最终要到达根脉尽头
那么 盘绕的铁路
会绕过命运黑白相间的琴键吗
站台上影子弯曲的旅人啊 流落他乡
你是否听见那一群吵闹的麻雀
在废弃的路基上捡拾哨音
我知道 你的沉思和迷惘会放慢你的脚步
而你怀里的那一张照片
会凝望地图上的所有地址
没有谁能隔断下午的光线刺入心中的阴影
或许 你随行携带的雨具
会让你想起一些铭心刻骨的事情
那如烟如墨的人潮啊 他们告别一个吻
向另外一个吻远远走去
母亲的吻 妻子的吻 孩子的吻 恋人的吻
这地壳深处的抽搐 永恒的存在之火
如月光女子脱下的轻纱
洒向最近或最远的那一个人
而更多人不会注意到
这个世界为了删除一个吻
会用扭曲的铁丝网去围困少女的羊圈
用刺刀逼走会唱歌的木栅栏
燃烧的飞机不是浴火的凤凰 不是一个
简单得可怜的醉汉 而正在演出的生离死别
仿佛仅仅是一幕哈姆雷特式的悲剧
人世的正义就这样被逼良为娼
而经典无论怎样涂改
那背部刺满的阴暗花纹
最终会被褴褛的衣衫擦亮
谁能为瓦砾上哭泣的孩子写一首赞美诗
用冲天火光供奉塔尖上的十字
当爱情的火车在地球另一面一列列准时到站
谁能为垮塌的高楼缝制雪白的婚纱
让天使和玫瑰不再躲在墙角贴脸痛哭
尘埃卷扬的游子啊 我知道
你的钥匙串是一篇篇简短的日记
存放着病入膏肓的乡愁
以及额头上残余的星光
而在比烟雾更漫长的黑夜里
你的皱纹永远也摆脱不了苔痕的纠缠
轮船就要沉没了
快用吻衔紧我的纽扣
村庄就要消逝了
快去吻那一只即将坠崖的羔羊
抱紧一些 再抱紧一些
在死神苍白的胸膛上
或许 我们的肩膀会拱出一座种满月桂的岛屿
在那里 无休止的波浪会像神父一样
把时间和空间匆匆下葬 多么没有悬念的死亡
在生与死的隧道里
吻得再深一些 吻得再痛一些
当吻让人世的风全都窒息
我会吮吸着的你的气息
去拼凑那一卷古老而短促的挂历
复活爱情的全部意义
池塘里的莲花女子
这样的吻是否会让荷叶捧出圆满的乳房
那疼痛的唇印在莲籽中熟了吗
我看见大地上的向日葵正在轻轻解开纽扣
而阳光会在上面刻下忠贞的誓言
世界像画布一样 静悄悄的
原野的风把油画颜料一路抛洒
在村子衰老的窗户上挂满
可以远眺的包谷 我的女人啊
你是我的全部财富
现在 我所有的想法都简化成一个吻
让它把大海的岸无限延长
我会选择一条最远的路
来抵抗叙述的结尾 而把希望和信仰
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以便随时
进出身体这间低矮的房子
让灵魂一眼就能看到心爱的妻子
刚呈上桌的朴素的晚餐
在这最近和最远的地方
我可以枕着一个寓言安详入眠
三,
大地上的巨石被割裂成下跪的阴影
把失血过多的荆棘鸟儿高高托起
宏伟的殿堂内 不可一世的帝王被时间囚禁
而它的威严被天空一点点耗尽
自由 永恒的信仰 你与缪斯
在天地之间恒久拥吻 深蓝的忧郁之吻
碰醒遍体鳞伤的土地
让水车和稻田在春天的身子里
一门心思的安家落户
我只有在路过花坊的窗口时
似乎才能嗅到你无所不在的气息
而在寂若死灰的坟场 在野风灼人的荒坡
你与整洁的石碑相拥而眠
深深嵌入痛苦的折皱 如大地的一声
漫长的叹息 这深蓝的忧郁之吻
在这里 在广场中央 在更遥远的灯塔上
找到了语言的栖息之地
当生命那一道密不透风的门被撞破
摔坏的光束碰断所有琴弦
这深蓝的忧郁之吻 如决绝的荆棘鸟儿
一头扎入灵魂那片金灿灿的麦芒
这粉身碎骨的一击
把鲜花的汁液注满心房
从这一刻开始 那身披灰色外套的大提琴
就惦记着流浪的事
她背部的那些弧线 无论怎样抚抱
也稳不住那些晃动的弦丝
记不得哪一个黄昏
我背着大提琴来告别大海
总是选择一道漫无边际的岸
来延缓迷茫的心情
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拉得更开一些
没想到却被大海拥抱得透不过气来
而更多的时候 大海会平躺成翠绿的草场
遥望那些放牧的白帆 鼓胀如少女的胸脯
那位牧羊女子用满天星光说
这里就是那深蓝的忧郁之吻
永恒的寓所 大海
自由的坟场 你安葬的文字
使你翻卷的浪潮如浩瀚的书页
被天空镶边的云装订成册子
我知道 那里是荆棘鸟儿寄放的旅行箱
如风筝用一根危险的线绷紧海岸
大海 我要从这里取走一段水
来刺痛没有上发条的钟
而在另一些无处可逃的日子
我像一名无望的囚徒
迷失在你蓝色的墓群里 在埋葬英雄和罪恶的地方
总想邂遇那一片人世间最绚丽的波浪
而你捅开一排排剧烈动荡的窗户
把白昼和夜晚撕碎成纸屑
大海 你寄来的一封封蓝色的信
在我疲倦而清晰的手上
被一支接一支地裹进烟里
我渴望 你那被封存的力量
进入呼吸 扼住命运的咽喉
而在更远更远的孤岛上
我守望着月光女子挽来大海的潮汐
当岸再也封堵不住那深蓝的忧郁之吻
我会把大提琴倾仰成一个斜面
让那痛绝的吻在琴弦上
一点一点慢下来 或者挤入大海的缝隙
如锚一样牢牢抓住海底的经络
捞起那一柄生与死无比锋利的刀刃
来消耗大海毁灭时绝望的呐喊和呻吟
大海 快来侵占我躯壳内那些空荡荡的城池
吻断心中的荒原搭起的地平线
你高涨如潮的时候 那深蓝的忧郁之吻
会在灵魂里找到葬身之地
大海 快用你汹涌如潮的吻撞响丧钟
这自由的钟声把黑夜捅得千疮百孔
而我会在清晨的船舷下
拥吻发白的大提琴
把她安顿在蓝色屋子里
等待荆棘鸟儿来认领自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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