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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浮着两个月亮
——《1Q84》
(一)
夜色无端来袭,天幕徐徐落下,燥热一丝丝剥离于身体之外。
你不禁叹谓,大叫一声:寂寞啊!然后归于宁静,恢复一尊无语低眉的仁慈,凝视阳台上那株枯槁脱皮的橡皮树。
月亮在窗外亮起,和若干年前一般模样。
你揉揉眼睛,不敢相信。星光璀璨的夜空,两个月亮并排浮在那里,黄色的月亮,以及绿色的月亮。你的记忆开始流窜,身体痛苦地扭绞在一起。世界微妙地换规运行,只是忘了通知那个无关紧要的你。
此时,于你,只能妥协,只能委身幕后。是的,正如扉页上说的那样:现在是1Q84年,空气变了,风景变了,规则也变了,而你,为了保护自己,必须也只能尽快地适应这1Q84的规则。
有时,规则优先于自己。
(二)
关于爱情,我们还能说些什么。
月夜。海上相遇的两个落水者,他们相互交谈,彼此欣赏,甚至,一度产生爱意。他们此时一无所有,寂寞如海潮般涌来。哦,不!他们就泡在海里。
生存永远是第一要义。分歧悄然拉响序曲。男的要留下,等待救援,他哪儿也不想去,坚信时间会带着他回去。女的却希望不停地划行,渴望遇见一片陆地。于是,他们在吃完仅有的食物后,分道扬镳。
结局如何?你不妨大胆揣测一番。
意大利小说家卡尔维诺如是说:古时候小说结尾有两种:男女主人公饱受磨难,要么结为夫妻,要么双双死去。一切小说最终的涵义都包括这两个方面:生命在继续,死亡不可避免。
这个答案差强人意,却不得要领。花好月圆,亦或玉石俱焚,那是很遥远以前的故事了。这是个1Q84的时代!一切都开始流窜,重组,然后形成规则,且让规则优先于自己。
于是,结局呼之欲出。
那对海上的落难者都获救了,一个在原地,一个在若干海里的小岛之上。他们的选择都没有问题。几个月后,他们在一家酒吧门口又一次相遇,相视,然后含笑而过。
或许,你还期待着什么经天纬地、惊心动魄的后续。但真的只有这些了。
纵使你有千个不愿,万般不满,也终于承认:哦,这就是结局。然而不免于心里恶狠狠死咒骂几声:好狡黠的作者!好不刁钻的一个故事!
(三)
食物,在身体之内,一一腐朽了去,不管你是美颜玉体,亦或枯荣槁貌。
至今,仍忘不了《镜花缘》里的直肠国。他们饭桌下的凳子就是一个便桶,边吃边漏了下去。这些持家有道的人啊!又把尚未腐化的食物清洗重新下锅,一遍又一遍地吃下去,直至,食之无味。如此这般的国家,你我恐怕是避之不及的!
青豆特别欣赏老夫人饮食的姿态,那般优雅,宛如一尊华美的雕像。老夫人出身很好,吃得极其讲究,多半是些材料鲜美的素食,而且量少。正如她说的,对于一个残年的身体来说,这些足以了。
然而有一天,青豆也会老去,无论她吃些什么。到老时,她也能如此这般优雅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一个杀手,一个觉得活着比死更可怖的人来说,年老大概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东西。
余华的《现实一种》中,记述了一个并不懂优雅进食的垂死老人。早上,她和孙子抢一碟萝卜干,并以最后一餐的名义,顺利得手。晚上,躺在自己的床上,月亮把她照得惨白。她也知晓命不久矣,于是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肠胃的朽腐的状况进行了深入地探索。
食物的鲜美与否,与随之而来的后续工程似乎有着密切的关系。但这是个两个月亮的时代,风景变了,规则变了,食物不再是一种装饰,它和人一起腐败、腐败……
(四)
记忆,是一台经常出错的机器,无处查起。
你我在变老的过程中,或多或少地抱怨着大脑不中用,记忆力衰退这个不争的实情。是的,我们的机器日益磨损,风光不在。
时间撕扯着我们的脑膜,锈蚀着我们的机器,让我们节节退败。我们是凡人,仅此而已。如果,我说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记忆超人的话,世界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阿根廷作家博尔赫兹笔下就有一个拥有完美记忆的弗雷斯。他能记得一切微小的东西,从出生起,每一个物件,无论大小,他都能一一细数出来,自然地记下每天每朵云的形状。他经常整天整天地回忆,他的记忆没有删选,悉数保留。回忆和记忆巧妙地划上了等号。
你或许又看出了一点端倪。是的!他并非你我一贯而来以为的神人。他是个彻底的悲剧者。他于是不能抽象地思考,他的大脑被记忆占得满满,几乎不能做任何事情。
天吾似乎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这种本领。天吾最早的记忆是一岁半时的。母亲脱去衬衫,解开白色长群,让一个不是他父亲的人吸吮乳头。婴儿床上有个男婴,那就是天吾。这段隐秘的记忆一直纠缠着天吾,以至于每每影像袭来时,都会给他造成极大的生理苦楚。
记得太清楚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世界开始扭曲了,你我的记忆一一的被偷换,被否定。
法国哲学家巴什拉在《空间诗学》里提出一个很有趣的概念,建筑是记忆的住处。我们居住得不仅仅是一座房子,还有和这座房子有关的所有记忆。于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也不会怀疑楼梯之间的间距,也不会怀疑抽屉是可以放物的事实。
历史似乎并不卖巴什拉的账。这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总是是状况频频。一种记忆总是和相反的另一种记忆无休止地斗争。记忆的载体、方式不同,事实就会大相径庭。青豆的记忆就是被不断窜改、补充、组合,继而迅速死适应规则。于是,她很快就相信,原来天空有两个月亮,一个黄色的,以及绿色的。
(五)
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是故事的背景音乐。
午后。出租车堵在东京的高速公路上。丰田、三菱、日产一个个褪色,视线渐渐模糊,拉得很远很远。一大片黑幕,裹着肃穆的凉意,月亮升起。你于是不抬头、不惊讶,哼一句:“哦,两个月亮!”
终于,我们迫不急待地适应着1Q84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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