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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凭着自己的生物场——当过副县长的人脉和雷副市长的权力场,陈中兴不是很难地请到各路神仙:市工商局长、税务局长、财政局长、工行和农行的行长。
席设市郊典雅清幽的津津大酒店。
精明能干的办公室主任李可娴熟地操纵着方向盘,自如地穿梭在车河中,清爽宜人的财务部经理黄希平静地坐在一侧。
这是陈中兴的左臂右膀,本市商界,谁都知道陈中兴是内有李可外有黄希,带着他俩赴宴,这可是现有的最强阵容呢。
在路上,趁此机会,陈中兴将白天所做的事一一进行梳理,看看存在着什么漏洞,这是他从商从政十多年养成的老习惯了。
上班前,与妻子绵长而深深地拥吻之后,陈中兴感到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净化,整个白天的工作进行得紧张而有秩序,计划中的事情一件一件得到落实,党组会,总公司中层干部会(原来的局务会),全体员工会,如何改制,包括改革管理体制,改变经营体制,改组局机关为总公司总部的建制一一完成。经过一番变革,原来的局长、副局长改为总经理、副总经理,全局十五个科室压缩为三部一室,即经营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和办公室。五十五岁以上人员保留原来待遇,一律退二线,愿意自行离职或停薪保职或调动的一律开绿灯,又从原二轻局和下属的经营公司中调进一些经营形人才,把原来六十多人的庞大的局机关精简成只有三十二人的经济实体,在班子成员的分兵把口之下,这几项工作得已在一天内全部完成,不管接下来还会碰到什么困难,但暂时是松了一口气的。什么是欢乐,就是这种可以放下心来的感觉。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摆平今晚的各位行政首长,他隐隐地担心着,做为曾经的官场中人,他深深知道,现有的还没有进行深入改革的庞大的政府机构,同企业运作的最大矛盾在于:政府部门总是想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十分复杂,而企业则希望把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做为企业的管理者,陈中兴当然希望在自己组建总公司、子公司的通盘考虑中,工商执照登记,注册资金的落实,经营资金的到位以及税收方面的优惠能够如愿,现在,他真羡慕经济特区一站式服务的方便快捷。
车子稳稳地停落在津津大酒店,跟随他款款走下的是财务部经理黄希,这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女人,身体清爽,打扮清爽,精神更加清爽,在酒店大堂璀粲的灯光下,婷婷玉立的黄希显得那么的得体大方,典雅不俗,紫色的上衣开着V字领,配上深蓝色的天然水晶项链,衬托出美丽柔和的颈线,咖啡色的斜纹裙子温顺地摆动着,使那玲珑的曲线变得十分生动,点睛一笔是披肩长发用白手帕束成一条随意的马尾巴,目光柔和而平静,丝毫没有半点的游移和顾盼,笑意似乎永远挂在两个深深的酒窝。陈中兴有时忍不住要自我陶醉一番,自己是那辈子修来的福分,家里,有妻子,如沫春风,单位,有黄希,如赏绿荷,而且,两人都是那样的聪慧,那样的善解人意。
只愿今晚能顺顺利利,马到功成!
做为东道主的陈中兴他们,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二十分钟进入包房。
服务员泡上工夫茶后徐徐退出,李可把从车厢里拿出来的四瓶茅台酒放到桌子上,他知道,今晚这几位都是“茅台主义者”,但绝不相信酒家的,只认市糖烟酒公司从茅台厂直接进的货。黄希静静地坐下了,双腿很娴雅地并拢在一起,裙摆恰到好处地贴在大腿上,一阵带着山野中大自然气息的淡淡的幽香随着她身上的热气向外溢散。
很准点,好像是预约一样,随着一声声“陈县长”、“陈局长”、“陈总”的称呼,胖胖的,永远笑眯眯的工商局黄局长,戴着金丝眼镜,颇有学者风度的税务局刘局长,精瘦干练象帐房先生一样的财政局高局长,才三十多岁就早早谢顶的工商行欧阳行长和满脸随和的农业银行赵行长鱼贯而入,每位行政首长都是单枪匹马,现今的领导啊,几乎都是自己驾着高级座驾上酒家的。陈中兴知道,称他县长的,是原来的下属,现在的市工商局局长,称他局长的也是老熟人,称他陈总的是年轻的领导,握手、让座过后,满座高明则都把焦点集中在黄希身上,争先恐后地叫着,“希圣”、“希圣”。
“什么希圣呢?”陈中兴不解。
“我说陈局长,你这是官僚主义啊,现在在我们市,政界上谁不知道你们商业局的希圣呢”工商银行欧阳行长摇晃着谢了顶的大脑袋说。
“希圣可是本市名媛,象圣女般美丽高贵呢!”税务局刘局长显得很有见地。
“就是,就是。”农行赵行长附和着说。
“哦,这么说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啊。”陈中兴笑着接上。
“绝对正确,商业园里是花香四溢呢。”哈哈哈!精瘦的财政局长高声大笑。
服务员精心布菜。
李可自行打开茅台酒,酒香立即溢满整个房间,黄希优雅而熟练地给每位高朋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笑意挂在她的脸上。
“陈县长,真是酒未醉人人先醉啊!”工商局黄局长笑眯眯地说。
“是啊,美人美酒夜光杯。”大家边碰杯边开起了玩笑。
“我提议,今晚有女士在场,大家在两个文明之外再加上语言文明好吗?”陈中兴举着杯笑着说。
“好啊,好啊,我赞成,今晚我就不说他奶奶的,只说他花房的,他眯眯的,至多说他波波的。”农行行长一付厚道模样的说。
“哄“地一声,几乎在座的每个人都大笑起来,黄希也娇声地笑着。
碰杯,品酒。
品酒,评菜。
评菜,说事。
瞬间,二瓶酒下肚,李可打开了第三瓶,“我说,今晚请大家来……“陈中兴正想引入正事。
“先别说你那些破事儿,干杯,干杯”。工商银行行长高声说着。
“好的,好的,我同意,今晚大家高兴,喝酒为先,等会陈县长的事大家帮着办吧!”胖胖的工商局陈局长很有心地说着。
“是的,先助助酒兴,今晚我们讲文明,就不说荤话了,来几个问题,增长知识吧。”税务局局长一副学究样,说着,便自个儿接上去“你们说,什么山最香?”
“香山”,不知谁回答。
“错了,是乳香峰,《圣经》的雅歌中第四首说的”。
“这是象牙吗?”黄希嘟着嘴。
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刘局长,你熟读《圣经》,你可知道《圣经》制造了什么大冤案吗?”财政局长接上发问。
“你是不是要问关于上帝造人的事吗?史载:伏羲氏发明八卦,穷研阴阳之道,创天地,日和男女。而《圣经》却说道是上帝造人,《创世纪》中说,上帝在第六天造了陆上动物和人类,其实,这不算冤案,这只是中国版和外国版的不同说法”。
“那么,大家可发现《圣经》中的一个大错误?”刘局长紧接着发问。
“愿闻其详,我可没读过《圣经》”。胖胖的工商局长打了个哈欠。
“那个错误是诱惑夏娃的水果是香蕉不是苹果。”刘局长一本正经。
“哈,哈哈!”整座哄堂大笑,黄希狠狠地瞪了税务局长一眼。
“瞪什么呢?希圣,你是在瞪你的老公吗?”刘局长十分自然。
“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黄希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起来。
不知不觉已启开了第四瓶酒。
随和的赵行长好像在自言自语,“你们说,男人最大的痛苦是什么?”
“是……”李可刚要回答,陈中兴拉了拉他的手,李可会意,立即改口“请教,请教”。把风头留给赵行长。
“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自己又偏偏不是牛粪”。
黄希禁不住“扑哧”地笑了:“赵行长,你是牛粪吗?”
“我倒愿意成为牛粪,希望你就是那朵鲜花啊”。农行行长占了便宜似地回应着黄希。
接着,在座几位嘉宾便七嘴八舌地要求黄希唱一首歌。
实在推托不过,黄希便说,我讲个故事吧。
大家鼓掌通过,不知是谁补充了一句,“最好是有点荤味的”。
“上个月,我家乡有个大爷要进城,看望儿子儿媳,听说现在城里时兴养宠物,大爷不知宠物是什么东西,但想一定是心爱的东西吧,就把自己最心爱的一头公羊带上,刚刚进城,走到一个十学路口,那羊看见有一个人在给几头母羊挤奶,便挣脱大爷的手,快速地跑过去,大爷也随着快步上前,这时红灯亮了,交警刷地撕了一张罚款单送到大爷的手上,闯红灯,人和羊各罚款五块。大爷傻了,一鞭打在羊身上:“你这畜生,你以为你是领导的公车啊,连红灯也敢闯。”陈中兴怕坏大事,想阻止黄希,但看见大家都嘻嘻地笑着,就不再言语了。
黄希继续说着:“那羊走到公园,看见满地是青青的草,一下子来了神儿,满不在乎地大啃起来,这时,公园管理员过来,递了一张罚款单:破坏绿化,罚款二十块。大爷心疼了,又一鞭打在羊身上,你这畜生,你以为你是工商啊,走到哪儿吃到哪儿?!”陈中兴心想,这下子坏事了,拼命忍着不敢笑出来,还向黄希挤了挤眼,但满座的人一点都不生气,看着工商局黄局长大笑起来,黄局长也一点不介意地大笑着。
“好容易来到儿子居住的小区,大爷牵着羊准备进去,这时来了个保安,大喝一声,这羊,不能进。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什么,这羊啊,突然撒了一泡长长的尿,那保安二话没说就递过一张罚款单,随地大小便,罚款五块。大爷狠狠地抽打了羊,你这畜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一下子就放出三张罚款单,你开银行啊,开银行放款子也不是无偿的啊”。
黄希绘声绘色地讲着,一点声色也不动,她清楚,男人,特别是有身份的男人在这种场合是不会发火的,甚至还会表现出十足的绅士风度,适度的调侃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果真,大家都笑得弯了腰,大笑之余,陈中兴害怕黄希的故事使今晚的大事泡了汤,急忙招呼席上所有的人,来了个“大团圆”,一起把剩下的酒全干了。
出乎意料的顺利,工商局长最先表态,不管注册资金多少,他们按最低的注册费计算,并且在经营范围上给予多多照顾,只要是商业总公司的,不管是本部还是子公司,办理营业执照一路绿灯;税务局长则说,要实行核定基数,定额包干还是按税率计征,由商总选定,双方协商;财政局长大手一挥,鉴于商总的具体困难,给予一年免上交利润;工商行长和农行行长也表示在注册资金贷款和经营资金贷款上愿意提供方便,只是他们本行今年已没有贷款额度,可联系下属的信用社和基金会,利率一样,多些手续费而已。
在政界上,凡是事情开头太顺利,预示着结局并不那么美妙,那么商界呢?陈中兴直到坐上汽车,还在不断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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